香墨弯弯画_作者:悄然无声(44)

2018-05-27 悄然无声

  阿尔江老爹此时方抬起头,看着她一笑道:“我只盼他从来没认识过你就好。”

  香墨已经顾不得他说些什么,几乎是狼狈而去。手中的灯笼不知何时早已丢了,抄手游廊曲径通幽处一点光也没有,就像是走在漫漫穷途末路上,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将来。

  这念头一点点让她的身子也跟着一截截凉下去,脚步再也无法移动,她便歪在了石壁上。手指扣着墙上的水磨青砖,浸凉的全身都混混沌沌不似自己了。

  这辈子,这样的事只做过那么一件。她不知道做惯了这种事的别人是怎么过的,她也总是有很多事情,妻妾无休止的争斗、正室安氏打压、丈夫的冷遇、对燕脂的挂念,满满的添了她的每个日子。然而,偶尔也会梦见,午夜梦回依稀看见那双碧绿的眼,心中就百般煎熬,辗转不能再眠,惊痛难渡……

  远远的仍有唱声传来,断断续续,声声切切。夜幕下笼成九重深梦,天欲寒,人自断肠。

  她失笑出声。

  她这一生,竟活脱脱也是一场戏。

  那时那地那种处境,就是时光倒流,她还是会那么做。上有高堂兄长,下有幼妹,她并没有做错!

  可当日的封旭今日的蓝青,只因撞见了罪行,无辜被害,又何来有错!

  因果、善恶、报应重重叠叠,倒了如今就都是错。

  他们彼此倾心。这就是错!

  他们生是仇,死亦是仇。

  爱已无望。

  香墨扶着墙浑身颤抖,不能自抑,千般惆怅辗转,到了最后却只化成一句哽咽:“人生若只如初见……”

  “好个‘人生若只如初见’!”有人冷笑道。

  香墨一惊,回头望去:“是你?”

  陈瑞自阴暗处漫步行到近前,目光阴郁:“香墨,为了这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我是不是该就在此处杀了你?”

  香墨微微一愣,晃了晃身体,站稳了缓缓笑道:“为什么杀我?因为我损了将军你的英明,让你蒙羞受辱?”

  “背夫通奸只此一条就已经足够了。我就在此杀了你,你又能如何?陛下向来是喜新厌旧,多少个女人,便是如你妹妹那样的绝色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你真以为能和他天长地久。”

  陈瑞走到被乌云遮蔽的月下,现出沉得比夜色还浓的眼眸,头上压着金丝的七梁冠。那代表了一品武将尊荣的冠,即使在这么暗的地方,看起来依然熠熠生辉。

  香墨看着,金色丝线光芒潺潺地流动,引着她一股怒火,熊熊燃烧的似要喷出胸口。

  她喝道:“住口,陈瑞!你没资格提我妹妹!”

  “我倒是忘记了你们姐妹情深,当初你便是为了你那个好妹妹才爬上我的床不是吗?”见了她动怒,陈瑞反而轻轻一笑,像是冷笑又像是讥讽:“怎么,现在你又要向害了你妹妹的人复仇?所以,爬上了陛下的床?”

  耳边是秋蝉在唧唧地交鸣,陈瑞的每字每句内心都在他心腹之间引起一阵抽紧的疼痛。

  香墨陡的扬手就挥了下去。

  陈瑞迅疾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到指节发白。香墨望着他似鹰隼阴厉的目光,被乌云半遮的昏昏月光射来,她的眸子亮的耀目:“你知道什么?!你这样的人知道什么?!你知道‘长恨此身非己有’是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话还没说完抄手游廊的转角蓦然挑出两盏琉璃灯,像荒野中恶狠狠扑来的恶狼的瞳仁,她一惊之下忙抽回自己的手,连退几步。

  “将军,人已经给您送来了。”

  几名侍从走近,中间的莫姬一身文君的戏服犹未换下,款款逶迤,琉璃灯金赤色的光她未卸妆的深邃面上跳跃下来,在青石的地面上向四面八方晕开。

  待侍从走到了近前,才发现香墨在,见情形似乎不对,忙跪礼道:“拜见墨国夫人。”

  说完便又一时噤若寒蝉,都不敢再吭声。

  莫姬乌黑混沌的眼在望见香墨的一刹那,瞬时一亮,却又紧咬住唇不发一言。

  “飨客吗?”

  香墨说时也恍若并不识得莫姬,声音平静如水,像是和自己全然无关,迈步离去。走过莫姬身畔时,脚步若有似无的一顿,淡淡道:“你……可是心甘情愿?”

  莫姬立时跪在香墨脚下,痛哭出声道:“夫人!求您救救我!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不想,真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