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爹爹总是如是说:庆儿啊,你看看小满,他还是你弟弟,怎的像个两岁孩童的却是你?
说完之后,还总伴着一长一短两声哀叹。
私以为,圆满才不甚正常。
就连宫里的皇子公主在这么大岁数的时候都天天嚷嚷着上树掏鸟蛋,更何况圆满。
“圆满圆满。”我伸手想戳他。
圆满抬头,歪着头望着我,眼里带着疑惑。
啧,又不是牛,眸子生这么大做甚。
不知怎的,我竟有些下不去手,便自半道收回手,改为托腮。
“圆满啊。”
“嗯?”
“上次都是因为你,爹爹才罚我抄书。”
“嗯。”
“我手痛,这几日的功课你帮我写了罢。”
“好。”
于是我心中的挫败感更甚。
托腮望着圆满,不解。
4
圆满这一写,便帮我写了好些年。
自此,我体验到前所未有的轻快。功课再不用自个儿亲手写,省下来的时间便可以偷溜出去玩儿。
更重要的,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琢磨如何将圆满弄哭。
还是哇哇大哭的那种。
在树底下捡到一条毛虫,满怀期待将其丢到圆满头顶,换来后者一句:“你知道么?蝴蝶就是毛虫演变来的。”
“嘁!毛虫和蝴蝶?怕不是你痴人说梦罢!”
“真的,毛虫会将自己结成一个茧,过上一段时日之后便会破茧而出化成蝴蝶。”
“胡说八道,拿来!”
我夺过圆满手心里蠕动的毛虫,欢天喜地转身走进自个儿房里。
……
让下人熬了碗上好的浆糊,趁圆满不在,将其糊在他常坐的椅子上。
待圆满回来,我极亲切地唤他:“圆满,圆满!”
“嗯?”圆满弯着眼眸。
“你给我讲讲那本书可好?”我伸手指着桌上。
“好。”
圆满说着便抬步往桌边走。
意料之中,他坐上了那把椅子。
“哈!上当了吧!”
我站在圆满跟前乐得龇牙咧齿。
圆满的神情仅愣了一瞬,扯扯被粘在椅上纹丝不动的袍子,无奈摇头轻笑,随后拿起桌上那本书,翻了翻说道:“此书前几日夫子刚教过,其意乃告诫后人,凡事不可违背本心……”
“嘁!你当我傻么,这书里内容我早就烂熟于心了,还用你说?”我叉着腰,气急败坏,这人怎么是这样的,“我去玩了,你呆在这里好好看罢!”
“好。”
“哼!”我于是拂袖离去。
……
得府内一小厮的指点,他说外头的孩子都怕鬼,并悄摸塞给我一个话本子。
那话本子我大致翻了几页,心说是个好法子,于是随手扯了腰带上的玉佩递给那小厮,算是打赏。
用过晚膳,天擦黑时我推开圆满房门。
“圆满圆满。”
“嗯?”
圆满正拿着条帕子擦头发,动作跟他人一样温吞。听着我叫他,半侧过脸来,眸子跟头发一般黑,再搭着一身白衣,若不是刚洗完澡脸上还有些红润,倒真是跟那话本子里头写的女鬼一般德性。
我瞪了他一眼,将话本子塞进他怀里,“我今儿得了本稀奇的书,特意拿来与你瞧瞧。”
圆满弯眸微微一笑,“嗯。”
圆满看书倒是认真,衣服被头发沾湿了大半都还不知晓。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不知是不是偷摸擦了胭脂。
外头的风逐渐大了,门“吱呀”一声被吹开,倒有些冷。
我只好起身去将门关紧,回头的时候看到圆满,烛光映着他的弯着的眸子,很亮。
“看我做甚!看书!”
“好。”
圆满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没变分毫。闲着无聊,我便坐在圆满边上,随他一起看。
正好说的是一女子,生前被夫家凌虐,死后心有不甘,回来复仇的故事。那女鬼穿着红嫁衣绣花鞋,脸色惨白,眼角带血,怨气极重,一夜之间屠了夫家满门。
我打了个哆嗦,“圆满啊。”
“嗯?”
“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