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上次欠了你铜板三百二十个……”
“前两天把你那个花瓶打烂了。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
如此,一直到了傍晚。
陈阵大大舒了一口气,把林深往床上一扑,笑道:“林深林深,今天我把钱还清了哦。”
林深本能地推开陈阵,坐起来拍一拍衣服,理一理被捏得皱巴巴的袖子。接着道:“很好。明天开始端正德行。”
陈阵扯下林深的身子,又笑:“林深……你已经嫁给我了哦。”
提起这事林深就有气。唉……该死的烂好心。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没消干净,这家伙又想干嘛啊!不行,逃了再说!绝对不可以再次落入这家伙的魔爪!
很遗憾,这天晚上又有若干炷香。
次日开始。
“大少爷,您是不是在发烧哦?”
“大少爷,您是不是吃错药了?”
“大少爷,您是不是睡眠不足?”
…………
如此,又过了两个多月。这些时间来,陈阵几乎是从一个歇斯底里的土绅劣豪突变成了一个人人尊敬的翩翩公子。林深不愧是个诲(毁?)人不倦的初中语文老师,短短两个月就将陈阵教化过来了。可谁又知道是不是因为陈阵一直对林深言听计从的缘故呢……
某日,陈阵又咬上林深的嘴皮子,第无数次喃道:“林深……黄泉水。”
林深笑了笑,心想也差不多了。于是,他终于在强硬地坚持了近半年后,妥协了……等回来之后,再找陈阵他娘问出怎么回那个有电视有空调的时代吧。
于是,林深交代了陈阵“我去黄泉,请待我回”之后,拿起那只半年前就多了两个坑的水壶往陈府那个与长江相连的水池里一栽——
当林深仰头时,方才的万里晴空已经不见,口中还隐隐泛着黄泉水独有的味道。奈何桥依旧在哀号,身着胡服或汉服的众鬼依旧在来来往往。当然,偶尔也有一两个脱离群众的家伙到处乱跑企图寻个可爱的小妹妹美丽的大姐姐放个电啥的。
呵,才一会儿没见那家伙,居然有点想他了。林深不自觉地笑了笑,将那幸存了如此之久的水壶静静地汲满了去。
只是一小会儿,他也一定急得把整个陈府都翻了个底朝天吧?算了,陈府就算翻过来了还是陈腐(的泥土)。那个白痴,居然会那么相信自己不会逃,放任自己跑来黄泉汲水。也许,是他娘从小就教育得好吧?
又是一跳,林深再一次穿了。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水竟有些温暖……林深从岸旁探出头,首先接触到的是夕阳下的冲天火光与几片可怖的哀号。看了看四周,大约判断是在陈府外不远……而着火的,正是陈府。
糟了!居然忘记了阴阳两界的时差!
忽地,陈大娘前几天说过的一句话窜上了林深的心头。
“这孩子生性为火所克,可以的话,就让他离开这锦官城去其他地方创点业绩吧……时间也不早了。”
——时间也不早了?难道说,这火——
胸口一阵绞痛,直到现在,林深才发觉这个在自己的教导下从纨绔蜕变成绅士的家伙对自己有多重要!几乎是不要命地狂奔了过去,只要能早一刻就好……陈府里,不是有水的么?难道……
大门锁着,打不开。林深一急,凭着那能把床柱拉断的惊人蛮力搬来一块大石,砸坏了一堵看起来不太结实的墙。水池竟然枯竭了,似乎是进水口被堵死导致的。
闯过燃得异常妖艳的雕梁画栋,将那些会嘎吱叫的门一扇扇踹开……没有,没有陈阵的影子!一直到了火势最厉害的西厢处,走进自己曾住了近半年的那间房,整间房空着,只见得一个瓷匣摆在地上,摇动在被烈火撕裂到不再均匀的空气里……
失了魂地打开瓷匣,里面放的,竟是只剩那半张红色长方形防水纸,和一句写在便笺上的话——
家有事变故往黄泉寻君也不见不散。
陈府出事了,所以就去黄泉找你了,不见不散。
林深呆滞地坐到了地上,任凭深秋的风带着火将身上衣物的水拭干,然后侵蚀那不堪一漂的蚕丝……稍稍回神,已是一火龙般的柱子倾下,正对着林深。
水生木,木生火,火克金……林深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只知,默默念叨着。命运吗?难道,就没有逃脱命运的办法吗?!那该死的黄泉水,竟然就这样将人诱上了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