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长相俊伟,一头乌黑的发被箍在头上挽成了个简易的发髻,更凸显了那张脸的棱角分明。而男人高大的体格,被一身玄重的长袍彻底遮盖,那样深沈内敛的色彩,映衬著男人那张面无表qíng的刚毅容颜,越发显得男人的英伟不凡,一种威严的帝王之势油然而生。
突然,一阵夜风chuī来,拂起了男人身上那一层宽大厚重的衣袍。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陷在那一片墨色中的男人,高大的身影在那层叠的衣影间,隐隐带了些莫名的落寞萧索,看上去竟有种意外的削瘦感。
“皇上,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再不去,二皇子殿下怕是要等急了。”突然,一个一身绛红色的宫衣的老太监,佝偻著身子,小步走到男人面前。低著头对男人行了个宫礼,然後用那宫人特有的尖细嗓音对男人说道。
男人却没有任何反映,眼睛依旧直直地看向窗外。
“皇上?”以为男人没听到,老太监半弯的身子又前倾了些,皱著眉看向男人,语气中略微带了一丝的急迫。
男人终於转过身来,淡淡了瞥了那个貌似恭敬的老太监一眼。
老太监身子削瘦,脸很尖长,老硬的面皮上四处是斑驳的纹路。明明看上去已是老态龙锺,却还有那一双凹陷的眼,依旧在不时闪烁著矍铄的jīng光。
这个人的相貌他并不熟识,因为,他既非是未央宫当值的宫人,亦不是董贤派来看著他的人,这个人,是太後那边的人,而且已经在太後身边随侍了几十年,深得太後的重用。现在,却被太後派给了他,说是怕他这边的人照顾不好,事实上,他也明白,这个人不过也就是太後安cha在他身边,用来监视他的眼线。
其实,他知道,在那个女人眼里,他一直都不是什麽能威胁她地位的存在。因此,她也从未gān涉过他的事,分明是觉得他已经昏庸到连监视都已是多余。
可这次,那个男子的意外出现,却让那个女人感觉到了他的作用。
几天前,他被召到了她的长乐宫进行了一次谈话。
谈话的内容很简单,太後的jiāo代也很明确,他只需要做一件事,满足那个匈奴二皇子的无论什麽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要付出自己的身体。
看著那个他名义上的祖母,用那样淡漠的表qíng,命令一般的让他以自己为筹码jiāo换所谓的天朝的安逸,他突然很想笑出声来。
他们以为他是什麽?因为怕亡国,因为怕失去自己优渥的生活,所以才想到了他,想让他出卖自己的身体,出卖一朝之主的尊严来换回他们一时的安逸。
呵呵,他们未免太看得起他。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子带了张冷银色面具的脸。想到了那天,那个男子对他的所作所为,男人不禁握紧了拳。
那个人,只是想侮rǔ他吧。让他以那样屈rǔ的姿态呈现在他面前,不过是想通过羞rǔ他,来羞rǔ这个腐朽的王朝罢了。不仅是要在武力上征服著个国家,就是在jīng神上也要凌驾於其上。他们却还天真的想要凭借他这样一个没用的帝王,来换得那个男子的怜悯,想让他为了他而放过这个已经穷途末路的王朝。
实在是太可笑了!
虽然明知这个要求的荒唐,可他还是同意了,连挣扎都没有。
见他答应,太後满意地露出了见他以来的第一抹微笑,只是那gān枯虚伪的笑容,看在他眼里却是那样的刺眼。然後,她便将身边随侍多年的太监赏给了他。
其实,这点她是多虑了,他真的没有一点骗她的意思。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他已经累到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无论是对这个囚了他数十年的牢笼,抑或是那段让他痛的像是要窒息的感qíng。这具身体,已经厌倦了反抗,既然还有利用价值,便随他们用吧。
如此,这个老太监就以他贴身太监的名义正式住进了他的宫殿。
见男人转身看他,老太监立刻朝男人露出一抹笑。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仅仅只是在那张gān枯的面皮上划上一道上扬的痕迹,看上去是说不出的虚假。
“皇上,我们该出发了,让二皇子殿下等久了实在是不好。太後jiāo代了奴才,一定要照顾好皇上,一定不能让皇上误了一些大事。”刻意在最後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老太监jīng光矍铄的眼紧紧地盯著男人,言语间竟隐隐带了丝胁迫。
“那就摆驾吧。”男人说完这句,就不愿再看那个老太监,因为那双与那个女人极为相似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