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袁百胜一方有恃无恐敢放林凤致来调解会面,乃是早就安排下了隐秘内jian!
赵大昕一时震惊无比,然而他到底是带了几年兵的军中经略,当此时qiáng作镇定的功夫还是有的,脸上居然毫不变色,斥道:“张虎臣!你世受国恩,胆敢劫持大臣?”张虎臣并不说话,只是刀锋前送,bī得他离开墙壁机关所在。殷螭这时已经拉住了林凤致,笑嘻嘻上前,说道:“劫持大臣,好大罪名——可是赵大人,假传圣旨也是死罪哪,你便不爱惜你项上人头?”
赵大昕只道他定是袁百胜的心腹,这罪名岂堪承认,所以只是昂然瞪视,斥了一声:“休得胡言!”殷螭扣着林凤致手腕,脸上半是讥笑,半是捉弄,道:“要么就是你那皇上耍你,给道密旨却是口谕,日后随时可以反悔抵赖的。那口谕叫你留他体面,不要声张是不是?赵经略,你委实蠢!他们师生各自弄鬼,你做冤大头——这位林太傅连你身边有个内jian,都是看在眼里不肯说破,你当他跟你们一条心?”
赵大昕终于微微变色,林凤致却只是默然无言——因为那侍卫张虎臣,他确实一眼便已看破,因为这人眼熟之极,正是曾经陪着殷螭到自己老家去做过客的那个心腹侍从。
当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林凤致便知道今日的脱身计划定要失败,然而却不曾抢先说破——因为这个由小皇帝主使、赵大昕安排的陷阱,自己毕竟也不知其中详qíng,不知道前面埋伏着什么样的凶险,不知道会不会危及到殷螭的xing命。
所以林凤致宁可失败,也要替殷螭留下可以保他安全的暗桩人物,那么其实是对小皇帝的不信任,对赵大昕的不负责——自己不得不惭愧自咎,无法面对同僚的责问眼光。
可怜赵大昕接了小皇帝的密旨,嘱咐他将林凤致秘密逮捕送上京城,却又严令不得泄露风声,既不能伤害,也不能对外宣称林凤致有罪;又声称林太傅乃是被劫持bī迫,叮嘱若有人拦阻林凤致被捕,必是贼党,可以格杀勿论,倘若杀掉贼党,那么便可就地释放林凤致,让他继续担任官职。这般自相矛盾的旨意,已经让人十分摸不着头脑,何况赵大昕也不知道绑架太傅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更加不知道林凤致对于这个劫持犯,具有几乎可以说得上盲目的回护心理。所以赵大昕先被皇帝含糊其词,后被林凤致有所隐瞒,导致救人不成反受陷,岂非倒霉之极!
偏偏殷螭最爱做的事就是落井下石,眼见这样一个倒霉鬼,怎么能不好好取笑一番?他的嘲弄话跟林凤致的刻薄比起来又是一种风格,拐弯抹角是绝对不gān的,卖弄聪明是必然的:“赵大人,你也当了几年的经略使,这个陷阱安排得恁地拙劣,你还照办?怪道我朝大军打不赢倭人!倘若当真玩个鸿门宴,一声令下刀斧手齐出,咱们大家火拼一场,还说不准谁胜谁负;想跟我斗鬼点子?笑话!”
他挖苦林凤致又是另一番口吻:“你也真是的,人家当我没见过世面,你也小瞧了我?这么差劲的一个陷阱也奉陪着踩进来玩?你敢说你不知道——你跟这姓赵的在外头眉来眼去,传消息定主意,别当人是瞎子!”
赵大昕厉声道:“要杀便杀,赵某岂能受你宵小之辈羞rǔ!”
殷螭被这一句话气得几乎要跳:“我是堂堂天子,你敢骂我宵小之辈?”可是这当口还不是表露真实身份的时候,再气愤也只得忍着,就让赵大昕当自己是袁百胜的手下,而非袁百胜是自己的手下——被比自己身份低下的人开口斥骂,这辈子只挨过林凤致的,没想到今日还要忍这个小小兵部侍郎的,偏生暂时还不能杀对方,也只有忍着气,将林凤致手腕重重捏了几把,心道:“全记在你头上,今晚非在chuáng上好好算一笔不可!”
林凤致哪里去管他的龌龊心思,只是冷冷的道:“放开赵大人,我依旧跟你们走便是。”殷螭笑道:“你傻了?好轻巧话儿——你自己还不得脱身,管得别人?”张虎臣持刀bī赵大昕走向阁楼门口,赵大昕却是颇有骨气,竟然立定不动,道:“险山堡决不至于为赵某一人,便听你等反贼号令!给我放开!”
他明明已被劫持,喝令声却还是一片颐指气使,殷螭不觉好笑,张虎臣也忍不住道:“赵大人……”刚想叫他认清形势,赵大昕已经抬头看向窗户,厉声道:“徐员外,不必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