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寒雨晚来风_作者:闲语/舜华(16)

2017-07-01 闲语舜华

  过了好一阵宁惜酒才听懂了他的话,痛感也渐渐恢复了。他咳嗽了几声,急喘了一阵子方低低道:“他来找我……是因为我见过一封信,上面写了所有被他玷污过的良家妇女的名字……他想杀我灭口……其实他正是……正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蝴蝶君……”

  秦斜川先是惊讶,转念一想面色一沉,喝道:“不可能!蝴蝶君至少也有四十岁了,他才二十出头。”

  宁惜酒呵呵笑了起来,扭着头看着他道:“当然……当然不可能……兰chūn归家世显赫……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信我的才是傻子。”

  秦斜川被他耍弄,气得一把掐住他的喉咙,摇晃着他的头怒声道:“快说!”宁惜酒急促地喘着气,一边挣扎一边断断续续道:“我说……我说……先放开我……”

  秦斜川一把将他推回地上,宁惜酒躺在地上休憩了一阵,待气力恢复了一些后开口道:“我其实爱慕兰大公子,故此写了封qíng书给他,不巧被兰chūn归看见,所以来教训我。”

  秦斜川大吃了一惊,脱口道:“你的意中人是兰秋霁?”

  “……是啊!我们早已海誓山盟,还打算过一阵子就私奔呢!”

  秦斜川心里一沉,顿时青白了脸。他嘴里一阵阵发苦,心中更是排山倒海,绞痛得厉害。

  宁惜酒注目打量他神qíng,片刻后忍不住“噗哧”一笑,道:“真真是傻子,这话你竟也信?——我是什么身份,况且又是个残废,兰大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秦斜川面色陡然一变,上前一把抓住他赤luǒ的手臂咬牙切齿道:“原来你又在耍我!”忍不住扬起了手掌,作势要打他。宁惜酒认命地闭上了眼。秦斜 川见宁惜酒双颊早被兰chūn归打得高肿,乌黑的睫毛上下轻颤着,仿佛要戳到眼角边的淤青,让人忍不住悬着心。他心里突觉不忍,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阵,终是收了 回去。

  片刻后宁惜酒缓缓睁开眼,可是房里已没了人。斗室里顿时显得空落落的,惟有窗外仿佛永不会停歇的雨声落在了房里。

  “怎么又这么大的雨?”宁惜酒悄声自言自语道,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窗外。片刻后他挣扎着爬向chuáng边,然后借着chuáng柱的力艰难地爬了上去。在地上躺了 太久,寒气袭入了他的腿骨,刺刺地酸痛。他伸手按摩了一阵,隔了一阵他停了下来,望着窗外的雨叹息着道:“这天气……朝来寒雨晚来风……何时才是个尽 头?”

  秦斜川冒着大雨回了平安客栈,到秋达心房里一看,他仍然没有回来。折腾了大半夜,他早已是jīng疲力竭,于是决定先回房睡觉。不料躺在了chuáng上怎样 都不能入眠,一闭上眼宁惜酒的面容便在黑暗中前赴后继地bī近,各样面貌的都有,苦笑着的,qiáng笑着的,狡黠笑着的,媚笑着的……甚至他还隐约回忆起了二十年 前藏花阁的那个初遇,只是那仅是一点点碎片瞬间电光火石的撞击,总不能给他拼凑出一个完美来。

  他异常焦躁地坐起身来,望着窗外的雨发怔,隔着乌压压的夜,他恍惚自己看见了那座桥——“朝雨晚风桥”。他的心这才稍定了些,仿佛那座桥便是 他一颗心仅有的立足之地。然而于他而言那不是一座桥,而是一座坟墓。可是此刻这座坟墓反而能带给他安宁,至少他知道他的心在哪里,他的爱恨痴狂又去了哪里 ——痛,总比没有心要好。

  后来他睡着了,这夜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站在桥的一头,一个人站在桥的那一头。这是他十年来做了无数次的一个梦,可惟有这一次,四下大雾弥漫,他怎么也看不清对面那人的脸。惶急之下他想踏上桥,身子往前一栽,却掉进了河里。

  再后来他醒了,一睁眼,太阳光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他禁不住地收缩了瞳孔。一偏头,窗外楼下的桃花全都开了——终于是阳chūn三月的天气。

  起chuáng后急忙去找秋达心,到了门外听见房里秋达心的声音yīn沉沉道:“我说了什么都没有发现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日站在尸体旁原也是看着玩儿。”

  片刻后又听见另一个声音道:“既然如此,那是我误会了。”却是谈怀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