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咬唇,却不说了。
若不爱你,我照样可以眼也不眨地折磨你到死,哪至于现在这般万般小心换来这结果、哪至于……心里恨极,却半根手指伤害都不舍。
少年轻轻笑了:「所以说,人就是贱啊!你说我怎么惨到这地步的?」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显得纤细而寂寥。
「悠然,你听我解释好吗?」
腰际忽然一紧,却是君笑从河里跃出,从后面抱住他。悠然傻了,木在当地动弹不得。君笑却也发觉自己qíng急,脸不自禁地红了,放开悠然。
悠然回身,怔怔看着君笑,看得君笑脸更加发红。
君笑呐呐道:「刚才……刚才是我不好,我竟然、竟然想要对你……」
「你中了chūn药。」悠然心道君笑你真单纯,竟然还是不解yù望之事,「你错拿了我的蛇chuáng子,又不知和什么药煎在一起,加上我房里燃香……」
其实君笑是知道自己中了药,只是他觉得这是推托之辞,在道歉时全无意义。他见悠然怔怔的,回答问题都是三魂没了七魄的,不由怜惜。想这孩子为自己一抱竟然成了这样,虽是为难,但也着实有种隐隐喜悦。
「悠然,若因为自身yù望就伤害别人,那也不过是自私之人罢了。」君笑道:「chūn药不是藉口,我中的药,为何要他人承担结果?」
「可我甘愿!」悠然仰起头看着君笑,眼神毅然,「我甘愿承担,是你不愿!是你连碰都不愿意碰我!是你宁可浸冷水也不愿意要我——」
悠然喊了出来,声音越来越高,「你觉得我恶心吗?你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令人作呕是不是,所以你怎么都不碰我!即使我送上门去你也不要我——」
「悠然,我发过誓的,除非是真心所爱,否则,我绝不放任自己。」君笑的声音低沉却清晰,「除非是彼此钟qíng,否则绝不肢体jiāo缠……」
「啊?」悠然奇怪地看着君笑,「这为什么?」
「我是在窑子里出生的——我娘,是院子里的姑娘。」君笑道,目光悠远,却是在回忆。
悠然立时目瞪口呆。
君笑不去看悠然的脸,只是轻轻述说:「我不知道我爹是谁,当然也没有必要知道,院子里迎来送往的,是谁的种又能怎样?我只要有娘就够了。
「所有人都怀疑我来历,其实我身世最简单。娘不忍心让我出生便入贱籍,于是找了户平常人家,给他们些银两,便把我算作他们的孩子。」君笑微微一笑,「当然他们不会代养,我还是在窑子里长大,长到八岁,遇到师父。」
君笑声音低沉,缓缓诉说:「娘认为我不该在窑子里长大,正好师父问她要我,她便在我名义上的父母家旁买了间房,让我和师父住在那里。后来,娘去世,我长大,师父离开,我便去当了捕快。只是我毕竟在窑子里待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影响。娘极疼我,极力保护我,但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
君笑看向悠然,「悠然你还小,你可能不知道有些时候,yù望是多么肮脏的东西。我确实觉得恶心,我知道那些女子表面上的逢迎背后是什么心思,知道她们有怎样的痛苦、知道她们的生老病死……悠然,我娘去世的时候,还不满四十!」
悠然感觉君笑似乎要落泪了,伸手揽住他。
君笑微微低下头去,随即抬头看他:「为了一些人的yù望,有一些人就要被折磨以致死去。我住的院落里都是姑娘,另一个院里有小倌,我小时常会看到一具具尸体从院里向外抬……」
笼罩的,是死亡的颜色。只不过是要活下去,便要受折rǔ,便要在不同人间婉转承欢,即使身体已经麻木,脸上还要做着恰好的笑。
「院子里的姑娘都要学琴棋书画,要知书达礼,我小时也跟着学些。」君笑道:「其实那些又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用身体如野shòu般jiāo媾。」
「萧,你要是难过,就哭一哭吧。」悠然紧紧地抱住君笑,君笑震动了下,却没挣开他。
「哭是不行的,梅姐姐说,就算眼泪已经到了眼底,也要把它咽下去。永远,都只能笑。客人上门,本来就是买笑的。」君笑道。
他是坚qiáng的,但童年的记忆在脑中太深刻,今天还在跟自己说笑的女子,明日便满身血的从chuáng上爬起,或是直接断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