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门里踏出的是最后镇守盘门关的万余重步卒,另有东胡五千轻骑,在最前方领兵的则是一身重甲的拔列炎。
“拔列将军!”尉迟锋声音依旧哑了,略有些气喘地迎上前道,“卫将军不是让你在城中镇守么?”
“不错,卫将军命我镇守,我本该严守军令,绝不出城。”拔列炎缓缓摇头,“可我一生戎马,若是一味站在城上看同袍流血厮杀,我着实做不到。待卫将军回来,责罚我便是,我绝不讨饶。”
“既然如此,就听拔列将军差遣。”
拔列炎也不推辞,抬手传令:“弓弩营掩护,重甲推进,两翼收拢,围歼敌军。”
就在他传令的时候,燕虞大军已经开始冲阵,号角声直彻云霄。拔列炎率先带着轻骑兵迎上前去,重甲紧随其后,两侧的步卒缓缓收拢,将敌军围困到了阵中。燕虞大军似乎已察觉到被困的征兆,骑兵们开始左右突围。阵型的右翼皆是禁军步卒,也是全阵最薄弱的地方,燕虞军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很快便集结jīng骑,在右边撕开了一道缺口。
拔列炎骑在马上,一眼便瞧见那处,他飞快地调转了马头,带着身后的轻骑涌到缺口前,与试图突围的燕虞军正面拼杀。然而右翼的缺口在冲杀中却越来越大,数不清的士卒倒伏下去,五千骑兵显然已经抵挡不住燕虞大军的冲击了。就在这时,燕虞军的后方忽然出现裂痕,像是被一柄利刃从后劈开,贯穿。
“是我们的大军!”尉迟锋忽然大叫,他本以为卫长轩率领轻骑深入敌军太过冒险,多半已折损惨重,可如今看来他们不但从正面阻击了敌人,还在这紧要关头赶来回援,将燕虞人的后军杀得一片大乱。
骤然见到己方大军,自然给原本疲惫不堪的士卒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重新振作起来,继续投入无休无止的厮杀。拔列炎抬头远眺,只见回援的大军中令旗缓缓挥动,他立刻会意,重新收拢兵马,渐渐有了合围之势。
“奇怪,”尉迟锋忽然在他身后道,“领兵的人好像不是卫长轩。”
“是那名姓裴的副将。”拔列炎心中一沉,声音中也有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么,卫将军呢?”
苍羽原。
按照阿史那努尔的布局,重骑冲锋时,燕虞的主力轻骑则要在两侧掩护,他们的马刀和铁蹄会把前方所有的敌人撕成碎片。重骑冲出后没多久,金色大旗便连连挥动,大批燕虞轻骑追随着重骑兵的脚步向前疾驰,他们未曾料到,迎接他们的并非是敌人的血ròu,而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冲在最前方的燕虞兵几乎无人幸免,他们连人带马都被羽箭扎满,如同刺猬倒地。然而后方没有被she中的骑兵们却丝毫没有停住脚步,这便是燕虞人的骁勇之处,即使在最险的关头,也能够不畏死地向前冲锋。再者,善于骑she的燕虞人清楚地知道,第一阵箭雨过后,敌军急需补箭,此刻冲锋便是最佳时机,他们用力地鞭打着战马,急速向前bī近。第二阵箭雨却又猝不及防地落下,比先前更为密集,不知多少人在冲锋的途中栽下马去,却也有少部分人冲到了前方。
前方整齐地列着队,他们的将军戴着重盔,一面率兵向前推进,一面开弓疾she。见有燕虞骑兵冲到近前,他侧身一让,将乌木角弓斜跨鞍边,转眼间腰间长刀已然出鞘。对方的骑兵早已举刀向他砍下,两刀一撞,骑兵手中的马刀瞬间便被qiáng大的刀劲震碎,下一刻,冰冷锋利的刀锋已经斩向他的胸前,将他gān脆利落地切成了两半。
虽看不清面目,可余下的燕虞人已然认出那领头的将军是谁,这手如神的箭法和狠厉的刀劲,赫然便是昭国的那位乌及苏尔。他身后所领的大军是骑she的阵型,前后分作三列,一层层地向前推进,每一次箭雨都有万余支之多,几乎覆盖了整个正面战场。
随着盘门关城头愈发急促的击鼓声响起,燕虞大军也不安地涌动了起来,他们似乎不愿再在正面缠斗,逐渐向西移去。
“将军,燕虞人的重骑已落入陷阱,他们的大军现在急着绕到西面,想必是为了前去救援。”
卫长轩点了点头:“传令让尉迟锋率兵迎击,裴安,你带剩下兵马从燕虞大军后方突入,打乱敌方阵脚。”他缓了缓,“羽林骑she,随我来。”
羽林骑she是他任羽林骑都尉时所训练的一支嫡属轻骑,不过两百余人,各个都以骑she见长,此番虽是头一次上战场,却也不见畏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