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秃鹫盘旋,它们扑腾双翅在腐朽的尸体胖欢呼雀跃。
她弓起身子,伸手环住他脖颈,吐气如兰,“我去拜会韩老太君,好不好?”
再次醒来已然是夜色沉沉,莫寒揉一揉眼睛,发觉袭远早已不在身边,而眼前的神色凝重的阮嬷嬷,她正拿着白帕将莫寒肩胛处的血迹擦去,又取了御用伤药敷在再 次裂开的伤口上。
莫寒将早已散乱的长发拨到一旁,轻蔑而又讥讽的瞟了一眼仍在流血的伤口,“上药做什么?反正也不会有长好的一天,何必làng费这上等良药?”
阮嬷嬷将伤口打理好后侧身让到一旁,莫寒 才发觉站在房间一隅的遥勉,连忙拉高衣襟,却不想牵动了伤口,疼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遥勉仍是沉静,俯身将莫寒衣襟小心整理好,“很痛?”
似乎对着这般纯净少年,她故作的坚qiáng被轻而易举地化解,眼泪总在还未察觉的时候便落满衣襟。
她摇头,眼泪坠在遥勉手心。
“痛啊痛啊的就习惯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痛。”
“姑母,外头已经准备好 。”
她将眼泪擦gān,捏了捏遥勉的脸,“知道了,下个月你同我一起出宫吧。”
遥勉点头,转而又担忧道:“皇后怕是不会应允。”
“皇上答应 。”看着遥勉惊讶的神色,莫寒心中陡然一酸,狠狠咬住下唇,仿佛身体上的疼痛可以稍微缓解心中沸腾的羞rǔ感。
她侧过脸去,不再看他。
遥勉恭谨行礼,缓步退出。
殿外,遥勉望着卧室橘色的光晕,对身后人吩咐道:“嬷嬷,红霞帔张氏自缢之事暂且不要让姑母知道。”
夜如深海,混沌诡谲。
“言尽于此,但望王爷斟酌。”
念七一身黑衣,消逝在边关凄苦月色中。
风过耳际,他回想起弥月临死前决绝的眼神,比生死搏杀的斗士更让人敬畏。她不能背叛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亦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置身烈狱,于是以一死了解此生的痛苦挣扎。
她在死前央求他将那人的境况告之完颜煦,连他也惊住,怎是今天这般局面。
那个在山中与他谈笑的灵慧女子,怕是永远都寻不回 。
他不敢看完颜煦的脸色,此生第一次如此láng狈逃开。
究竟是谁造就了他们的痛苦。
金军营寨,元帅大帐。
胡尔诺挑开帘子,yù进帐呈报军qíng,却见一道寒光闪过,杀气腾腾。
长刀空鸣。
完颜煦凝视着 染血无数的战刀,沉声低吟,“杀过长江,杀入汴梁!”
终了
浮光掠影,天堂幻境,人世沧桑,苦不可言。
昨日倾国倾城绝色姿容,今日已成一朵gān涸的水仙花,一丝光泽也无。
韩府jīng致的厢房内,莫寒望着对面憔悴不堪的女子,心中多了几分挣扎与犹豫。
“胡尔诺之妻容不下她,趁着战乱将她赶出家门,我们的人找到时,她在奉州城内最大的jì院里。”遥勉见她疑惑,便在旁解释。
莫寒心中一紧,狠下心肠,“你可有未尽的心愿?”
何秋霜从恍惚中猛然惊醒,拉住莫寒的手,急急道:“救救我的孩子,他留在燕京定然要受苦,只要你救他,我什麽都答应你,求求你们,救救他……”
莫寒的手被她攥得发红,沉默许久,才回头对遥勉:“拿纸笔来,容我写信向完颜煦要人。”
遥勉有些迟疑,“无需如此,平添事端。”
莫寒看着何秋霜充满希冀的双眼,剪水双瞳倒映着她的残忍与肮脏,“你要知道,你若不履行承诺,你的孩子也不会有好下场。”
混沌迷蒙的双眼陡然清明,何秋霜霎时换了神色,坚定异常。“只要孩子平安,于我,死又何惧?”
莫寒点头,携遥勉离去。
回程的马车上,莫寒闭眼琢磨方才信中所用措辞,几乎可以想象完颜煦收到信时急躁却又无奈的模样,便如此不自觉地弯了嘴角,露出早已消失在燕京的恬淡笑容。
遥勉便如此安静地看着她笑,仿佛是在尘埃中开出的洁白花束,一抹淡雅幽香,总让人流连忘返。
“姑母,遥勉有事不明。”
仍旧闭着眼,唇角轻勾,“你是指何秋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