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洗玉停笔,叹道:“葬花吟,世上已无可赞美之词。”“生之多艰。”祁洗玉俯身,在莫寒耳边细语,温热的气息游走在她颈间,将她的手握在他宽大的衣袖中,塞给她一块扁圆状物件。
她竟懵了。
“哐啷——”门外一声瓷器跌碎的脆响。
莫寒一震,撷芳阁书斋的门是朝南开的,窗户朝北,即使窗户大开,也看不见门附近的景象。
莫寒猛地一开门,正是秋思蹲在地上收拾碎片,嘴里叫骂道:“王顺,你跑什么呀,把我东西都撞翻了。”莫寒只淡淡道:“别捡了,当心割了手,随便扫了就罢。”进屋却见祁洗玉神qíngyīn霾,眼神中尽是狠戾。
冷然道:“哼,太子殿下倒是越发长进了。
还有你,也不知弄了一屋子什么人,被人连骨头一齐吞了还稀里糊涂。”莫寒不自在地撇撇嘴,这人,用鼻子说话的毛病永远也改不了。
入夜,弥月起身去看莫寒睡得如何。
也不知从哪得的毛病,突然睡觉不踏实了,整夜踢被子,若不是她夜夜小心照顾,都不知道那小祖宗来来去去病多少回了。
弥月只穿着单衣,轻手轻脚地走到chuáng边,撩开纱帐,见她睡的还算规矩,把被角掖合便准备离去。
忽见上一刻还在酣睡的人,猛然间睁开眼,直直地望着她,那眼眸在月光的映照下竟闪出寒光,叫人身心发寒。
莫寒压低了嗓子道:“弥月,我知道,你是袭远的人。”弥月默然。
“我也知道,你对我好。”她语调轻柔,似在宽慰,更有一种笃定。
弥月泫然yù泣,qiáng压心中委屈,道:“太子殿下与您是血亲,不都一样吗?”
莫寒突然笑起来,拍拍弥月的肩道:“说得好……弥月,我信你。”半晌,她靠在弥月身上,艰难地开口:“你……帮我盯着秋思。”夜很深了,她望着窗外高悬在天空的峨眉月,经历着第一次失眠。
祁洗玉的声音像是在她耳边生了根,时时响起,更带着一股温热的气息。
“胭脂泪。”莫寒支起身子,见乌云一点点将残月遮盖,一时间,四周没有一丝光亮。
真是奇怪,她竟不再惧怕黑暗。
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她可以平静的闭上双眼,将自己藏进夜的黑幕中,沉睡,长眠。
莫寒摩挲着手中的圆形种子,想不到在这里它竟有如此美的名字——胭脂泪,是女子为了留住心上人用的吗?她几乎要笑出声。
很久以前,她住在中医院的宿舍大院里,听爷爷将各种糙木。
曾吵着闹着要找鹤顶红,爷爷无奈,想了许久才告诉她那可能是红信石,与鹤并无关系。
之后就越发任xing,缠着爷爷讲各种小说里的毒物,而掌心这个,她也是听过的。
番木鳖,就是马钱子,是马钱子的种子。
扁圆形或扁椭圆形,中毒症状是最初出现头痛、头晕、烦燥、呼吸增qiáng、肌ròu抽筋感,咽下困难,呼吸加重,瞳孔缩小、胸部胀闷、呼吸不畅,全身发紧,最后呼吸肌qiáng直窒息而死。
容易解,只是他们慢慢地加量,似乎还掺了什么,用来加重药xing。
祁洗玉,不怕死吗?袭远袭远,亲qíng于他,比纸更薄。
梦魇
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夜幕像一块被切割的裹尸布。
雷声轰鸣,仿佛是天边野shòu的嘶吼,惨烈而决绝。
骤然间雨水倾泻而下,不顾一切地敲打着寂静得可怕的皇宫。
这场雨,积蓄已久。
一声惊雷大响,仿佛就霹在耳边。
袭远扯过被子,将自己塞进去,狠狠堵住耳朵,六月天,竟瑟瑟发抖。
他想念一个怀抱,想念一种馨香,想念一声呼唤,想念一张温chuáng。
他多么想,安安静静地睡去。
再没有梦中的魑魅魍魉,再没有鲜血淋淋的梦魇。
银色宝马越野车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急行,她坐在后座,手中抱着香香软软的泰迪。
继母与父亲愉快地jiāo谈着,同父异母的弟弟不时cha嘴,两三岁的孩子,童言无忌,车内回dàng着他们一家人幸福的笑声。
她抬眼看看路旁新抽芽的小树,对着手中的泰迪悄悄做了个鬼脸。
耳边是汽车极速刹车时轮胎与地面尖锐的磨擦声,她坐在车后,没有系安全带,身体被甩到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