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_作者:怀愫(215)

  蓉姐儿缩了手:“为甚没长好?”说着又抬手摸摸自家的头顶心,好似没有这个窝,潘氏抱了娃娃放到悠车里,一只手还没落下,奶娃儿就扁了嘴巴要哭。

  “一个赛一个的jīng怪!”潘氏嘴里埋怨一声,到底还是抱起来,又抖得一会儿手也酸了,见着娃娃睡熟,又想放下来,这回还没沾上chuáng褥子,才刚弯了腰,奶娃儿嘴儿一咧,张着没牙的嘴巴便哭。

  “他是要人抱,阿婆,我来!”说着就要接过去,潘氏赶紧往后头让一让:“我的祖宗,你可别碰,再摔了他可怎办。”

  “摔不着,我抱得动,我来!”蓉姐儿一定要伸手去接,自生下来她还没抱过呢,秀娘看见她踮了脚绕了潘氏圈,笑一笑:“你坐到chuáng上来,放在你腿上给你抱。”

  奶娃儿刚还在哭,一到蓉姐儿怀里竟不哭了,蓉姐儿凑上去香他的脸,又学着潘氏的样子颠颠他,嘴里还发出“哦哦哦”的声音哄他,抬头笑眯眯的弯了眼睛:“弟弟好香。”

  “呵,可算夸了他一句。”生下来就说他丑,说得红通通像只小猴子,好容易才说了这一句话出来,蓉姐儿嘿嘿一笑,低头就看见奶娃娃动动嘴,瞧着就跟笑起来似的:“娘!他听的懂啊!”

  王四郎算准了日子中秋前回来的,谁料到在峡口堵住了,也不知前头哪一艘船阻了道路,眼见得动都不得动,只好退回来,绕了路行。

  这一绕就绕进去三四天的水路,到得家中,洗三都已经过了,一回来就瞧见门口挂了红绸,门房一见是老爷回来,赶紧道喜:“太太生了个哥儿,老爷大喜。”

  这句喜一报,王四郎随手就是一两银,奔进内室里,叫潘氏一把拦住:“赶紧洗gān净尘土再进去,小儿家身子嫩呢。”

  得了儿子还有甚个好说,王四郎乖乖洗gān净头发,还自个儿剪了指甲,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收拾gān净了,才推开房门。

  秀娘早早睡了,小娃儿也在悠车里头嚅动着嘴巴熟睡,王四郎看看chuáng上的秀娘,咧开一口白牙,搓了手想抱抱儿子,看看他的脑袋还没自家一只拳头大,缩了手不敢去抱,绕着悠车转了一圈又一圈,怎么看也看不够。

  秀娘被他这番动静吵醒,眯了眼儿瞧见是丈夫,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家来了,怎的这样晚,可要吃喝些什么?”

  “你赶紧躺着!”王四郎走过去她按下:“我在船上用过饭的,急赶慢赶还是晚了。”去了金陵才知道甚是脂粉乡繁华地,似他这样在泺水数得上名号的,去了金陵不过小虾米,王四郎先是在大姐夫家盘桓了几日,将姐夫王瀚之石材场的朋友见了个遍,这些个人家里少有往茶叶这一行当去的。

  无人领进门,王四郎便是去行会拜过山头,也依旧揽不着生意,开铺子哪里有说的那样容易,便是你手里有钱,没这块叩门石也依旧进不得圈子去。

  王四郎不成想着大姐夫一门心思做着材料生意,也不想想往别行cha一cha手去,不做是一回事,没人脉又是另一回子事,出门靠朋友,他先是想写信问问陈仁义在金陵有没有识得的熟人,后头一想却又罢了,已是靠了他起的家,总不好赖在人家身上。

  刚转过念头要回家,忽的想到吴家人就在金陵,带了礼物上得门去,只说自家是来金陵走亲戚的,想着吴家便在此地,带着礼上门拜会。

  这回吴老爷却在家了,吴夫人把前qíng后因纷说明白,他捏捏胡子晓得王四郎是来金陵找门路的,当着他的面儿却一字不提,只送下礼物便走了。

  上回跟吴少爷喝酒却不是白白醉了一场,把吴老爷喜欢些什么摸了个清楚,晓得他最爱牙雕,这东西在金陵却不易得,王四郎剩的这点钱也不够置办大件了,便送了他一只牙雕的哨子。

  这哨子却不是给吴老爷的,只说是送给吴少爷的,给吴老爷吴夫人却还是寻常物件,也没忘了徐小郎,单给他一方端砚,蕉叶白的拿酸枝木盒子盛了,吴老爷拿出来一瞧倒跟吴夫人笑起来:“这才是行家。”

  吴夫人看看那方端砚:“虽是蕉叶白,我瞧着却没甚个出奇,礼哥儿房里多少块,你怎的单赞了这一个。”

  “不是说礼,是人!”吴老爷把盒儿放下,又捏起那个牙雕的哨子:“这才是真心走动,若有意来求,我未必就肯,便是再贵重的,咱家难道就缺了?”这样子套近乎,才是真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