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_作者:怀愫(348)

  “嫂嫂且不知道,如今那家子悔得什么似的。”抓了一把巧果,捡那巧果上沾的芝麻多的分给女儿一半,自个儿捡另一半往嘴里大嚼起来。

  她不曾吃过朱氏的亏,可这些姐姐们哪一个不是她作的孽,知道在泮水定了亲事,左右街坊一说,再往卖花婆子跟前吐两句,还有哪个不知道要娶进门的是“蜜裹砒霜”的女儿,连说合这事儿的媒人婆都叫蒋家骂上门,可亲事已经定了,总归要讨了来。

  蒋家做翁婆的只想着进门就把她弹压住,不叫她翻了天去,若她真个敢作反,便用个不敬翁姑的名头休回家去,界时再给儿子寻个好的,也不图嫁妆丰厚,只要知根知底,是个好的便成。

  朱氏哪里知道女儿还没进门,蒋家一众都已经算计好了,桃姐儿还正备嫁,她自伤了嗓子xing子大变,年纪越长,原来那份yīn沉倒显得是稳重了,若不然媒人也不会往蒋家胡chuī,说桃姐儿是个规矩的,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是个懂事体的小娘子。

  朱氏在泺水是这个名声,梅姐儿当初又嫁的急,难保别个不往那上头去想,朱氏这才肯把女儿嫁到泮水去,谁知还是吃了亏。

  杏娘这话一说完,秀娘倒皱眉头,要说杏娘不厚道,却是朱氏作恶在先,可桃姐儿还没嫁就叫夫家厌弃,想想也总有些不落忍,她不开口,杏娘却有一箩筐的话好说,先是赞沈家起的房子,后又说沈家的丝坊生意好,一句一句的绕,绕了半日才道:“嫂嫂,我总在家中也无事做,不如就到丝坊给你帮个忙。”

  秀娘一噎,知道她无事不登门,原不是闲磕牙,竟是把主意打在这上头,心里不由得冷笑,杏娘的夫家陈家,也有两个兄弟,却是早七早八就分了家的,讨杏娘进门的时候只有半间屋子,若不是姨母家里有个小铺面,哪里由着她这样好过。

  似秀娘帮衬娘家,王四郎又怎么会不帮衬着这些个姐妹,不说原来苦过来的qíng分在,便是亲娘死前叫他顶门立户,他也不会看着这些姐妹们落难,譬如汪家,昊哥儿进学,还有汪家搬的新房子,俱是王四郎出的,再有杏娘家的陈二郎,看着他老实木讷,便叫他去茶场帮着收茶叶,当了个小管事,连泮水的铺位都给她添了一间。

  这些俱是小钱,统共二百来两,王四郎手一松一放,就是秀娘也不心疼,可这些个姊妹却是食髓知味,见天似盯住只肥鹅似的盯住了哥哥嫂嫂,杏娘一进门就往蓉姐儿身上打量,那穿的戴的她俱不曾见过,眼睛里都要烧起火来,菱姐儿在家没少听她抱怨,得了银子还要说给的不够。

  秀娘还曾搭话,蓉姐儿坐在凉chuáng上一字不落全听见了,她一把抱起了娃娃,一边逗他一边抱到杏娘身边:“四姑,他叫什么呀?长得真实,好沉手呐。”说着把孩子递到杏娘手里。

  “叫鑫哥儿,可不是沉手,能吃的很呢。”杏娘自个也是如此,原来瘦条条的,如今似个发面馒头一样,瞧着越来越似雪娘。

  两边把话一茬,杏娘再想开口,蓉姐儿却吱吱喳喳逗着鑫哥儿,逗他说话逗他玩笑,没一会儿杏娘就抱着累了,菱姐儿还在吃巧果,吃完了又去拿蜜橘,吃得手上粘乎乎的拿手去碰蓉姐儿的裙子,蓉姐儿眼睛扫着了也不说话,等她抓上来才“哎哟”一声叫起来。

  杏娘讪讪骂了女儿两句,正想着再把话提一提,外边又来报,说是槿娘来了,两个姑子凑在一处,由不得秀娘不头痛,她才怔一怔,蓉姐儿就道:“娘,你可是又不舒服了?”

  槿娘刚进门,杏娘还坐着,就听见蓉姐儿一个个的发号施令,把一屋子丫头指使的团团转,叫这个取药,那个去煎药,再一个去拿蜜饯,再一个去倒温水,自个儿扶着秀娘躺到chuáng上,还转头蹙了眉头:“这可好,为着四姑姑来,我娘的药都不及吃呢。”

  她自个儿开了小匣子,摸出一包粉来,郑重其事的拿小银勺子挑了两勺化在温水里,调开了送给秀娘喝,秀娘趁势装病,水刚沾唇就尝出来,哪里是药,是甜杏仁加的茯苓粉。

  甘露把那纸包收起来,又给搁到小匣子里头,还接了一句:“这药倒不多了,一日三回的喝着,该去再配一些才是。”

  槿娘身边带着新媳妇,原想给秀娘请安,再好骗一对花镯子,哪知道遇上了这个,蓉姐儿给秀娘盖上毯子,满面是歉意:“二姑姑四姑姑好容易来一回,我娘这是船上害了头风,大夫说不能吃那重药,只日日吃白芷川芎散调养着,等把这邪气除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