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_作者:怀愫(411)

  经了柳氏这一个,他再不耐烦那些个口不对心的,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发脾气,他难不成还能打人,既在一处过日子,作好作歹开口便是。

  在窈娘这儿听琴,也为着头回见她是个慡利的,哪知道越是处得久了,越是想那不该想的,送了帖子写几句酸话,他一眼都不扫,送了鸳鸯枕头来,虽说喻意风流,却也算是老实了一回。

  吴少爷扔了窈娘下船去,整个教坊司再没一个不知道的,晓得是跟人起了口角,又笑她连个卖面的女娘都争不过,背地里偷偷笑话她。

  窈娘自受了吴少爷的捧,便一向是在楼子里拿大,如今吃这个气,怎么也咽不下去,蓬松了头发,卸了钗环哭一回,这回再使guī奴儿去请,吴少爷却是怎么都不肯来了。

  窈娘原也没那些个想头,她晓得自家是贱吴少爷是官,吴家若是两个老的不在,她也没个能耐撺掇着吴少爷抬她进门,父母俱全,怎么肯要她一个贱籍。

  也不是没人肯把她娶回去,可那些个哪里似吴少爷这般人品模样,窈娘是知过事的,十三四岁开了苞叫要梳弄过,到了十五六岁那事渐渐雨调风顺,怎不懂少年人才qiánggān,三四十腆着肚皮的,家里娶了一房又一房,那东西早就不中用了。

  吴少爷便似落口的一块香ròu,这块香ròu还只看得着,她哪里肯告诉别个,这块ròu到如今还不曾咬得一口,身子也挨过,脸也贴过,腿上坐着喂盅儿酒也是寻常,却不曾翻到chuáng上去。

  窈娘自负人材,只因着是教坊司里头,才这些年都不曾赎出去,外头门子也多,娶一个花娘百来两银子,似她这样却要去官府疏通,不然,老死也得呆在教坊司里头。

  吴少爷同那些富户且不一样,他是官身,又不是穷巴巴gān吃俸禄的,家里有那一注大财,帮她脱籍还不容易,可这么长时候,不说把他勾住了,连挨身都不曾。

  可他却又使钱包下她来,还为了这事儿把家里的娘子闹走了,教坊司里哪一个不叹她好手段,只当是她把正室给挤走的,还偷摸的来问她,是不是给吴少爷吃了huáng符水儿。

  她心里再得意不过,满心指望着能有一日,两个作了一个,能有个往后,如今一个卖吃食的姑娘当头盖的骂了她,吴少爷却是这付模样,叫她一时冷了心肠。

  这些日子一段身心早就托在他身上,受这样的委屈,躺到chuáng上再起不来。她身边也有小丫头子侍候着,帮她出主意:“姐姐不如再往姐夫那儿送对枕头,许能瞧着往日的qíng分,再来看看姐姐。”门子里哪个都是姐姐,恩客自然就是姐夫了。

  窈娘恨恨捶了chuáng:“这招怕是不成,下贱的小娼妇,再不信她是个gān净的,你去打听,是哪一门子的,不叫我好过,我也叫她不能活!”

  陈家的事吴夫人打听的出,窈娘自然也打听的出,知道她叫水匪掳了去,才报上来抚掌大笑,身子直颤:“自家也是个肮脏的,竟还骂别个下贱。”

  转脸便叫人把这事儿散出去,那走门子进教坊的,哪见这一段故事,再往那秦淮河上去时,便有意去寻陈家的食船,那些个往来秦淮的又有哪一个嘴里好听,本是件gān净的事,从这起子人嘴里说出来再清白的人也不成模样了,何况宁姐儿身上本就有这么一桩事在。

  她初还当是因着年纪轻,才有客人调笑,混不当一回子事,等平儿再送面到船上时,叫几个làngdàng子留住了,哄笑着大声问他:“你姐姐是不是叫水匪弄过了。”

  宁姐儿气的双目通红,可对着个jì子她能高声,对着这些男人连出头露脸都不成,捏了木勺儿发抖,却半点法子也无,到底没忍住,在帘子后头骂了一声,这一声倒叫一船男人笑的更大声了。

  宁姐儿高声把平儿招了回来,掀了个帘角儿,露出一双手,把平儿捧回来的托盘上得的赏钱银子往外一倒,有的砸船舷上,有的落到河里,脆响不断,扔完了冷笑一声:“今儿我请客,叫几位也听个银子响!”

  她做这事,那船上一时间半点声响也无,宁姐儿使唤船夫往回划,几个本是拿她玩笑一回,叫她打了脸,面上都有些挂不住,把那折骨huáng鱼面汤喝了几口,嘴里还嘟喃几句:“倒是个xing辣的。”

  这事瞒不过人,窈娘争了这一回,又去请吴少爷,这回却是怎么请都不来了,她发了狠xing,绞下一截头发,包在锦帕里叫人带了去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