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_作者:怀愫(530)

  楚家这是嫌罪证不足,还又送上门来,蓉姐儿派了甘露去寻觇笔,把这两坛银子封在书房里,徐礼头回坐堂,只等着明日开堂,把师爷录下那些一一看过,留魏氏母子住下,摆在哪儿都不放心,只扫了耳房出来,魏氏的儿子倒是个实心人,听见这一桩冤案,念了几声佛,魏氏也是,遥遥看见窗对面就是赵氏的房子,双手合什连连点头向那边拜。

  赵氏长久不曾吃饱,除开醒来之后吃过一餐ròu,便再不肯碰荤的,衣裳也不要红紫,只穿着蓝青衣裳,每日食少油粥菜,日日都往停尸房去看一回柊儿,还求蓉姐儿,当日椿儿是叫一裹糙席卷了出去,也不知道扔在哪处,求她寻访,好给这两个丫头做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

  她先还起意想去看看女儿,等知道女儿心事,阖了眼睛,连叹息也不曾,只往后再不提起,等赵大来了这才求娘家照顾女儿,赵大并不曾觉着,倒是他妻子觉出有异,只事赶的急捞不着空开口。

  夜里两个一道,也怕赵氏寻死:“便是出家也好,总不好死了,依我说还是该请伯娘来,她来了也好劝一劝小姑。”

  赵大直摇头:“伯娘那个xing子,还不如事qíng落定了,把她送去痷里与伯娘作伴,我只怕她们两个一块儿,且有的闹。”赵大譬如叫人bī着给堂妹伸冤,原又叫这两个闹得怕了,那一个是伯娘,礼法上压了一头,还不如瞒着,等赵氏事了,送去痷堂,多舍一份油米钱罢了。

  蓉姐儿实是不忍,赵氏在世竟无半个能依靠的,让甘露兰针几个轮番开导,福姐儿还是不信,晓得不会放她回去,也不敢吵闹,缩在屋子里,半步都不敢出门,更别说去看亲娘。

  赵氏难得叫碧螺传一句话来,让她不必qiáng求。蓉姐儿见她这付模样咬牙切齿将那楚大骂了一回,还问徐礼:“这罪可得怎么判?”

  徐礼晓得她脾气里头是有些急公好义的,见着不平事恨不得立时就彰了天道,可这桩实事是急不来的,抚了她的背宽慰:“这案子且有得磨,咱们缺的东西太多,我只怕楚大届时反口,推个gān净。”

  “人嘴两层皮倒真说不清,再没个人好指证他的,若能捏着那个背主丧良心的把柄,叫她指证才是万无一失。”蓉姐儿叹一口气,挨到徐礼身上,仰了头颈望他:“明儿开堂,你怕不怕?”

  徐礼伸手刮她鼻子,顺着鼻梁到圆鼻头上捏了一下:“头一回自然有些怯,怎的?你也想听堂?”蓉姐儿噘噘嘴:“那是自然,也叫孩儿瞧瞧,他爹多么威风。”

  徐礼一伸手摸到她肚皮上,似他这样怎么也想不明白,楚大竟是抱了这样歹毒心思去害妻子女儿,他恨不得捧在心尖上,若真是生个女儿,粉团团的惹人喜欢,爱她且不够,怎么还能起意害她,似这等人面shòu心,还有什么悔改,皱了眉头一思索,又回书房去把诸样事体逐一安排妥当。

  开堂那一日,县衙门口围的水泄不通,赵大依着徐礼所言,一路招摇着来击鼓鸣冤,沣青县中原不知的,也叫那响锣敲过来看热闹,此地连那戏班都少来,偷jī摸狗都算大案,更不必说告的还是楚家,一传十十传百,俱挤在栅栏前看稀奇,徐礼拍了惊堂木,着差役接了状纸呈上来,问一句堂下何人。

  赵大便把姓甚名谁自呈一番:“小人临江赵伯安,状告堂妹夫楚昭无故囚禁堂妺六年,侵吞嫁妆,bī死忠仆,至吾妹身如枯槁,形容憔悴,六年间未见天日,请青天大老爷明鉴。”

  徐礼作一脸惊讶状,这却是他同蓉姐儿夜里商量定的,既是开堂要的便是尽人皆知,就似那戏台上唱大戏的,要有亮相,有惊堂,还得有生丑,这出戏才算唱的圆了。

  “这gān巴巴的,你便说的文采华章,下边人不懂也是白作了俏媚眼,倒不如把公堂作戏堂,来个出将入相,别个瞧明白了,才能喝声彩!”蓉姐儿晓得他心中也着慌,只不能露出来:“那些个奇冤奇案也有演绎戏说,叫别个杜撰不如咱们把戏做足了。”

  徐礼进得沣青便靠着吕先儿那几场书立起声望来,那是却是虚的,经过这一回方是坐实,这个法子百试百灵,引得人都围在衙前,差役急去请了楚大过来。

  楚大竟真个收拾齐整着过来了,面上还装着一无所知,等瞧见了赵伯安也做个惊异状,对他作个揖行礼,唤了一声妻兄,徐礼把那状纸所叙当堂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