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聿光略显玩味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比皇宫里的庆典还热闹?”
“……”
褚衡不屑地斜睨着他,皱紧眉心:“这么多人在呢,你别乱说话。”
萧聿光深奥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景象,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才过去半个时辰,自己竟然觉得有些累了,额头上早已冒出一层虚汗,还伴有轻微的耳鸣。
他自嘲地耸了耸眉毛,脸上显出一丝苦笑。
这时梁佶突然停下脚步,朝北边的人群望了一眼。
“那边有擂台赛,你们想不想过去看看?”
“擂台赛有什么好看的,”一人不屑地笑着道,“嘿嘿,梁大哥,你听我的,还是看女人跳肚皮舞最过瘾!”
另一个汉子猥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还是色心不改啊?”
“这怎么能叫‘色’呢,”那人甩了甩头发,悠悠地说,“跳舞的女人不到处都是嘛……”
“呵呵,跳肚皮舞的女人也到处都是?”
“喂,你……”
忍无可忍的梁佶终于出言打断了他们:“哎,你们能不能别làng费时间讨论这个问题?”
褚衡本来是一脸淡然地旁观,这时突然朝梁佶抿嘴一笑,语气温软地道:“大哥,我有点饿了。”
梁佶眼光柔和地望了他一眼。对于这个从禄州城捡来的“亲弟弟”,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走,找东西吃去。”
众人商量之后,进入了一家客人较多的食铺。这家店位于街道的转角,店面有些简陋,但还算整洁gān净。
“老板,十二碗汤团。”
“好嘞!”
开店的男子看起来年近百半,妻子儿女都在店里帮忙。尽管辛劳不堪,但脸上都洋溢着如出一辙的喜气。
萧聿光饶有兴趣地环视了一圈,然后问梁佶:“永安京也有汤团,梁大哥为何不尝尝禄州的特色小吃?”
“就是,难得这回公费出游……”有人悻悻地附和道。
梁佶登时翻了个白眼:“什么公费出游,cháo王出钱可不是让我们来享乐的。”
“唉,梁大哥说得对,小弟失言了……”
那人闪了闪眉毛,语气无奈。
梁佶微微垂首,宽和一笑,转而问萧聿光:“景醇,你可知道汤团有何寓意?”
萧聿光点头,心里有些奇怪:“当然是——合家团圆的意思。”
“是啊,”梁佶的脸恍然黯淡了下来,语气也透着让人揪心的黯然与落寞,“今天正是个应当团圆的日子……”
萧聿光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梁佶是思念亲人了。
亲人……他忍不住暗暗惨笑,自己已经过了多久没有亲人的日子了?
神伤之中,十二碗汤团被陆续摆上了餐桌。
桌边的十二个男人仿佛都蒙上了一层婉约而凄迷的忧愁,不言不语,各怀心事。梁佶正颔首低眉,用勺子捞汤浇在汤团上,重复了数次,陡然苦笑一声,轻轻抬眼,温声说道:“虽然我们身在异地,远离亲子,但是这儿女qíng一长,英雄气就短了。况且,咱哥几个团聚一方,也是一样的。”
众人闻言不由轻声叹气,但很快就收起了qíng绪,纷纷笑闹起来。
“诶,梁大哥,你说这汤团是什么馅的?”
梁佶的眉头跳了跳:“你咬一口不就知道了。留心别把里面的铜币、绳子啊什么的给吞了。”
“咦,还放这玩意儿呢?不错,挺有意思的……”
萧聿光听着耳边的对话,面露微笑。他舀起一勺汤喝了下去,顿觉一股暖意流遍了胸膛,仿佛带着几分神力,让人心绪平复,能够抛却一切凡尘俗事。
他忽而顿了顿,然后抬头去看那张连绵到街道尽头的灯网。
深沉的夜色将灯火衬得愈发辉煌明亮。灯火的尽头,是一片更加璀璨的灯火。所有耀眼夺目的光芒,都在簇拥着百米之外的一座楼台。那座楼高约三丈,飞檐反宇,玉阶彤门,华丽之余仍现古色。楼下已围了多层人cháo,似乎在等候某位贵人的大驾。
“景醇,你可知那楼台是做什么用的?”梁佶突然问道。
萧聿光不由莞尔。
他当然知道那楼台是做什么用的。
此楼由柒相太//祖褚桦所建,其名——云昌阁,也是桦帝亲笔所赐。每年元旦,众王侯都需择日登楼与民致言,以示福祉。正因如此,依照惯例,云昌阁每年都会被悉心装饰一番。
他在心里暗自推测了一番。如果不出意外,今年该是轮到荣州王登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