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青哪还敢再回问陈吟,当日自己偷溜,陈吟头一封到家中的书信恨不得将他扒皮抽骨拿去浸药酒,唐浩青好声好气好言语,再jiāo了书去讨饶,才将陈吟安抚好些。
还是沈娘子出马,一封家书去,讲的是勿要挂念,才给陈吟稳住了脾xing。
唐浩青还是怕给陈吟一把□□捅出驴肝肺来的。
若是自己未瞧错,茶铺里那刀客正是崔宏,如此看来也是无大碍了,好歹也算是一块大石落地。
唐浩青便笑一笑,将袖口整一整,手指有意无意抚到那一条破旧布带。
同他一道沾过几回血,亦洗过几回,横竖看皆是一块破布,旁人看来无甚用处,唐浩青却当宝贝似的日日带在身边。
旁人哪晓得啊,这何止一块破布。
不过这故事,给人就酒吃恐怕都无人愿听。
唐浩青成了无门无派的江湖客,唐门的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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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使不得,自己平日里去寻些针来捻一捻,再同生手般取些银镖暗箭,自己淬过毒,凑合使着。取人命还不容易,当初他空手两指便可……
刀也是要用的,早年腰间常有一柄短匕,一年前那回后便弃了,本也是好铁,只是再用不得了。
明白是个唐门弟子,落魄到手接生状,拿命换口酒菜饭食吃,唐浩青却也不嫌,落魄仅是落魄,比丢了命好些。
当初想着命不久矣,便只想叫崔宏自管自好生过活,崔宏是个一根筋的,说小了是李师道,说大了是朝廷,大唐皇帝要他的命。
不论崔宏去寻哪一个给他报仇,都非他所愿。
jīng心布了局,却捡回一条命来,命是回来了,却没脸再去见崔宏。
唐浩青心里想着事,一路dàng着马缰走到水旁。
老翁正垂钓,河水湍急,唐浩青捡石子试了试水深,马是牵不过去了,附近连座木桥都无,也不见小舟。
不知这老丈钓的什么鱼。
唐浩青只手摸到腰带里,将将蹭到银针针尖。
这一把细针也是他街市上买回来的,足足花了他二十个铜钱。
一半淬了剧毒,一半淬了迷药。
老丈的鱼竿动了一动。
☆、二十九
唐浩青静观其变,垂钓老丈的鱼竿动这一回便不再动,看来亦不是有鱼咬钩,不晓得老丈勾上挂的什么饵。
犯了江湖里的忌讳,一人一马,占不着便宜。
牵马的人上马要走,方调转了马头,唐浩青握马缰一手忽而紧一紧。
一根锃亮银线无声无息自后穿来,唐浩青躲闪不及,手中一枚暗镖打去,竟给这银线轻松绕开去。
只转首间,便给这银线缠住脖颈,唐浩青身形一软,同软蛇儿一般滑下地去,顺着这银线之势贴地疾行几步,只这几步之间,若是稍慢几分,顷刻间便要给人拔了头颅。
一手银镖打出,银线非但不断,反倒更紧几分。
唐浩青面色胀得通红,竭力将吐息归合,眼里bào出血丝来。
昨日方中过一回埋伏,今朝是第二回,现下里人都不讲江湖道义了么,哪有这么接二连三作伏的。
唐浩青担怕这回走了背字,手脚眼看着无力,仍一口气要吐出。
忽听一声奔雷,双刀乒然一震。
唐浩青眼神一动,剩几分力气,将一枚银镖打出,正弹到来人一把弯刀上,将方要触到银线刀刃打开去。
崔宏登时会意,转去寻那银线出处。
正是那河畔老丈手中鱼竿,老丈正慢悠悠收线,同一日放尽了饵归家般。
崔宏一步跃至戴笠老者面前,双刀并作一处便斩。
双刀未落,仅听老者嘶哑一声怪笑,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崔宏尚未回身,那老者自他身后现身,单掌袖中突出数根银线,总是崔宏,qíng急之下亦直来得及取刀去抵,便给缠住了一双弯刀。
唐浩青仍给箍着头颈脱在地上,无功夫想脱身不脱身,眼白都要翻出来。
崔宏心急,舍了双刀,竟拿一双ròu掌对敌,回手成曲要去扣老者喉口。
那老者便侧布一闪,身法变化极快,崔宏出手不及他闪躲快,给他一一避去。
银线斩不断,使蛮力拉扯反倒收得入ròu,再拖片刻唐浩青便怕要一命呜呼,崔宏不敢再迟,将身形一隐。
老者见他不见踪影,嘿嘿怪笑几声,将空无一物鱼篓一提,便似要走。
忽双目圆睁,口中半声僵住,狰狞回头,漆黑五指便向身后崔宏抓去,崔宏取了这不得已之策,与老者极近,这一抓之下迎风疾退,堪堪避开掏心一抓,胸口留了四道长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