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与谁知_作者:端言(7)

2017-02-21 端言

  何时相知?

  又是何时相恋?

  舒陵不知……

  甚至不知真假,不知对错,不知善恶;不知这一生究竟有没有爱过他舒谨。

  静默片刻,天子转身离去。

  “皇叔在府养病,也该好好学习学习这君臣之道”,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也许心中也就再无牵挂了;舒陵在心底轻轻叹息,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悲欢。

  “小陵这个名字,我不希望下次相见时,再从你口中听见。”

  良久,那个闯府的贵人早已离去,王府门前的鞭痕、寝房上缺边的锁匙;还有房内跪着的人,淡漠的、安静的,任时光轻轻呜咽。

  “臣,遵旨!”

  舒谨的手使不上力,只能用肘一寸一寸地腾挪;慢慢起身来,靠在软榻下坚硬的木板上,缓缓呼气。

  “呵呵!君臣?”

  “君臣!”

  苍白的额头没有汗,舒谨整个人都藏在了阳光下的yīn影里。

  略勾了勾嘴角,想到贤王舒谨这一生跪拜的次数很多,遵的旨意却只有三次……

  ——太子册封典礼恍若前生。

  ——先帝登基之日如坠地狱。

  ——摄政辅国之时满脸冰霜。

  被废,被囚,被伤,被弃。

  这,是最后一次,芳华尽落,炎凉入骨。

  前生梦中所有一切的美好,都为了今日的幻灭。

  一旬后,天子大婚,举天同庆。

  十里红妆送嫁,街道张灯结彩;万民朝贺盛世,宫楼灯火通明。

  宝马雕车香满路,鬓云yù度香腮雪。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长楼冷寂,何事秋风悲画扇,若如初见。

  舒谨只默默敬上一杯酒。

  “我输了,小陵……”

  贤王府满目琳琅,红窗红纸红灯笼。

  夜里那chuáng却仍旧冰冷无qíng,只是别人的喜乐而已,从来都不可能温暖伤痕累累的心。

  半生彷徨,到头来却悟不透,一败涂地、忧欢皆散。

  ☆、入骨

  夏已过,秋日未寻。

  茫茫大雪洒落,才知已到了冬。

  摄政王自今岁离宫回府后,病体艰难,已完全不管朝事。

  幸而天子已然成年,且才智卓然,冷静自持;又有摄政王多年教导,在繁杂的政事上几无错漏。不过半年已得朝臣信赖,不复摄政王骤去之时的担忧。

  未曾留意季节的变化,自然也无心朝上的风云。舒谨这半年来只是抱病在府,拒不见客。

  旧部们久未来往,若有存着几分试探心思上门的,也一一被府中宫人挡在外面。耿先生闯了一次府,见舒谨躺在chuáng上面若金纸的模样,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在外面站了许久;临走时双膝跪地,朝着舒谨寝房方向行了一礼,再也不曾来过。

  舒谨这些日子愈加惫懒,偶有几天一梦醒来,才知已是脚踏huáng泉;故而也更加释然,每日只煮酒品茗,不理外事。

  府中伺候的下人陆陆续续有些浮动,或忧虑或苦恼;几月里渐渐走了大半,剩下的也不过尽着些许忠心,偶尔还不时地低低哭几场。舒谨也不管,用膳,就寝,均按太医的指示;其余时间只望着窗外日升日落,风来雨落,就已过了半岁。

  偷得浮生闲,终究难拾旧梦。

  新年未到,冬至前日,今岁最后一天早朝。

  天子满身喜意,穿着新做的朝服,看起来格外意气风发。王氏青婉本是大家之女,兼王家女之温婉大方,又得文清先生悉心教导;于皇后之位,可谓众望所归。天子初纳新妇,有这般气象,着实令人高兴。

  这日朝上有两件大事,一在内宫,一在钟楼。

  宫中太医传报:皇后已有近三月身孕,阖宫皆喜。

  舒陵已经过了二十,他的第一个孩子终于到来了!

  另有贤王府内侍觐见:遵从贤王指示,奉上漠北军兵符。

  朝臣都很高兴,终于不再担忧贤王与皇帝之间的争夺会牵连已身,新朝这两代十几年的朝权倾轧,终于有了结果。

  夜,雪停。

  勤政殿里灯火通明,天子正在批阅白日里大臣奉上的奏折;宫人尖细的声音伴着明明灭灭的烛光,让他有些听不清楚。

  “陛下!贤王府来人,说……说是钟楼那位今日未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