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上乘的好玉,这种青玉,虽然不是名贵之物,但坊间的人比较喜欢,因为价廉,所以许多人都爱戴。你若是上街走一遭,便可看见,十个女子,至少有四五个戴了这种玉。”南行止平静地说道。
“如此说来,要想查出这玉的来历,恐怕是如大海捞针了?”成青云顿时有些气馁。
“或许吧。”南行止淡淡地说道。
成青云慢慢地把青玉簪包裹起来,那青玉之上的雀鸟,翎羽修长,翅尾纤细,随着翩飞旋转,周身羽毛围成一圈,如同轻旋的羽毛,别致又雅韵。
收拾好匣子之后,成青云慢慢地坐下。却不料,膝盖之处若有针刺过一般,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不由得膝盖一软,重重地跌坐了下去。
南行止伸手扶住她,见她跌坐到了凳子上,不由得放下心。
“怎么了?”他问。
坐好之后,成青云伸了伸腿,膝盖之处的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咔”之声,稍微动一动,酸冷入骨,酸得她骨头都软了。
她看看窗外的天气,秋风凉凉,天空萧瑟,皇城之北,有如淡墨般的云似墨在水中晕染,快速扩散开去。
“要下雨了,”她说道。
南行止扶着她,与她一同看着窗外的天色,只一瞬之后,他便低头,说道:“一层秋雨一层凉,你的膝盖得注意保暖了。”
他俯下身,将她的下裳轻轻地掀来盖住她的膝盖,蓦地,他的手顿了顿,轻轻地覆在她的腿上。
成青云一怔,缩了缩腿,想要避开,他却回神,轻柔却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她只好僵硬地定住,隔着衣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温暖熨帖的温度。
“青云,”他将她的膝盖盖好之后,说道:“我似乎记得,你说你这腿疾,并不是在成都染上的。”
成青云审慎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坦然地点头,“是,但是不管如何,都是因为受了寒,所以才落下这腿疾。”
南行止目光深沉,指尖却不由得轻轻地按着她膝盖旁的几个xué位,为她缓解酸痛。
“你幼时,应是在极冷的时候奔波,才得了这腿疾的吧?”
成青云眨眨眼,轻轻地点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南行止漫然地问道:“到底什么原因,你非要在寒冬的时候奔波?”他换了一条腿,依旧轻轻地按揉xué位,“当时,成青岚可在你身边?”
成青云的心微微一沉。
她永远都难以忘记,那年京城的大雪。大雪纷纷之中,京城巍峨的城墙料峭陡峻,父亲的背影萧索清俊。
她和青岚跟随着父亲,一路南下,却无数次被大雪所困。
皑皑的雪,有时深及膝盖,苍茫一片,放眼之下,只有无尽无垠的白。路上只有一些匆忙赶路的人,还有流làng困窘的旅人。
自己的腿疾,便是那时落下的。
父亲重病,高烧不退,身为医者,他却无法自医。青岚只为父亲简单的把了脉,用笨拙的医术和有限的经验,为父亲开了方子,便要到前方的小镇之中为父亲抓药。
“青云,你等着我,我抓了药,很快就会回来。”青岚推开破旧的庙门,风雪瞬间从破败的风中chuī刮进来,那扇陈旧发朽的木门,仿佛就要被狂风撕裂了。
成青云哆嗦着身体,慢慢地拉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他的手冰凉,甚至冻僵了,连活动十指都十分的困难,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她的手扒开。
他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天黑之前,我一定回来。你看,爹需要你照顾,姨娘需要你照顾,你不能离开的。”
青岚走了,成青云守着爹,还有母亲的贴身丫鬟,抱着缩成一团的身体,一直等到天黑。
天黑了,青岚还没有回来。
她迷迷糊糊的醒了,摸着黑,急得团团转,终于忍不住出去找他。
一片漆黑之中,唯有地上的茫茫大雪是白的,还有她的脸是白的。她一脚踩出去,雪没过了她的膝盖。她一路向着镇子的方向前进,走了许久,才走出一两里路。但就是这一两里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最终,是被赶回来的青岚背回去的。
据青岚说,她当时被冻得没有意识,僵着膝盖站在雪里,若不是雪深,没过了膝盖,又把她给冻僵了,否则她就倒下去了,倒在雪地里,雪下大了,会把她埋了,就算青岚回来时经过,他或许也看不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