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别看他面无表qíng,可却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寻月,你一定可以的,殿里乔装课业是你的qiáng项。不就是要乔装成一个伶人吗?即使粗枝大叶,也一样可以妩媚动人的,这次陪同大人出行一定没问题……天哪,殿主师傅,您教教弟子吧,如何才能演好一个伶人?弟子从来没演过啊!
乔装在浮罗殿是必修课业,浮罗殿的死士个个都可以将自己乔装易容成不下十个各阶层人物。可是那都是根据自身条件,加以变通而来的。比如寻月吧,他可以轻松乔装成各个年龄段,身份不等,高矮胖瘦不同的男子,甚至可以装成弓腰驼背的老妇人。唯独没有扮演过妩媚动人的年轻女xing,或风月场上的男伶之类,这与他高大而且略显粗犷的身材有很大关系。
可是今天,方有寻把他叫进内室,拿出一套房间内为他自己准备的淡色常服让寻月穿上。寻月本不敢穿方有寻的衣服,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穿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天之内已经屡次惹大人不高兴了,所以根本不敢违抗命令。
趁着寻月穿衣的当儿,方有寻坐在书桌旁三笔两笔勾出一套衣样。见寻月穿戴整齐,便将纸还没gān的衣样jiāo给寻月,让他去城里最好的布庄选最好的面料,就按他自己的身材订制一套。
那是一套设计十分华美的舞衣。寻月虽不解,也不敢多问。
正要出门,方大爷十分好心的为他解释了一下,说三天后他们一起乔装赴宴。
于是,寻月就像接受了什么艰巨任务一样,整整三天,都在筹划着如何才能把一个伶人演好。一个人守在正房门前时,只要见院中无人,就会不断变换表qíng,伸展四肢,试图让自己更加柔美些。
方有寻这三天除了第一天陪林姑娘吃了一餐午餐,就一直在内室闭关不出,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关注外面。偶尔神识外放,竟然发现如此好玩的事qíng。第一次,方有寻真的被小死士抽筋一样的表qíng和动作惊到,然后这就成了方大爷调养期间唯一的娱乐项目。
玉连环几次想进正房见见方有寻都被寻月拦下。第三天,当他发现小死士竟然不在家时,就想要悄悄溜进正房内室去。手刚碰到门边,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手腕。回头就看到抓着自己的人正是刚刚出去的寻月,另一只手上还托着一套丝光夺目的新衣,因为叠放着,看不清样式。
“咳……汝轻功真好!”回来这么快。玉连环讪讪地收回手。
这时室内的人终于开了口:“拿进来。”
一听就知道这是在叫寻月,玉连环想跟着小死士的脚步挤进去,可还是慢了一步,再一次差点被门板拍到鼻子。
“君不见管鲍贫时jiāo,此道今人弃如土。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玉连环装模作样的捂着根本没碰到的鼻子泼酸水。
当内室门再次在他面前打开,玉连环一直之乎者也的嘴立刻尽了声,张得可以放进一个jī蛋。
内室走出的人,莹白色蜀锦广袖宽袍,膝下用金丝绣牡丹朵朵,腰系翠色绞金丝绦,下垂一尺余长的齐踝流苏,外披紫色星纹纱衣。赤脚luǒ足,未着屐履,却在左脚踝处以红丝线拴了一颗翠色yù滴的翡翠葫芦。散发未系,以一条黑珍母贝嵌紫水晶的额饰束之,刚好挡住眉心那颗还未隐去的蓝色慧珠。紫与黑的衬托下,更显得肤如凝脂,冰雪相映。
在口水流下来的前一刻,玉连环合上了嘴。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冰山般的损友收敛了气场,换身妆扮,竟然能如此诱人。
“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好友,汝让吾好好看看……”
玉连环两眼冒着星星,一边口念着《庄子逍遥游》,一边伸手想去捏方有寻有脸,结果自是毫无疑问的被打落“咸猪爪”。
“发什么邪疯!”被调戏的人登时冷了脸色,厅内的温度骤降。
变脸比翻书都快!玩笑别过了,小命要紧。不敢再动手动脚,玉连环揉了揉被打疼的那只手,靠上去问:“汝这是发什么邪疯,怎么穿了一身伶人的衣服,这是要去祸害谁啊?”
“去金玉满堂赴宴,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方有寻再次收敛了浑身的气场,回身对着内室,用舒缓柔媚的中音说道,“方先生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