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随意一问,薛婉仪脸上瞬时绽开光芒,欣喜不已,摸上红衣的脸颊,柔声说:“娘从你离开娘的身边那天起,就脱去华贵的衣裳,丢开贵重的首饰,穿上这身素净的布衫,在小院里,日日为你念经祈福,希望你在外面平安不受别人的欺rǔ和亏待,并有朝一日你爹爹能将你找回来。
哪怕不能归来,也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我告诉佛祖,愿将你所有的苦难加诸到我身上,只求你能平安,我会终我一生侍奉佛祖。”薛婉仪来回抚弄着红衣的脸,似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一遍遍的碰触:“果然,佛祖听到我的话了,你好好的回来了。哪怕让娘亲这就归西,我也愿意。”
薛婉仪声音柔缓,语调轻慢,仿佛怕惊到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她满含微笑,一字一句,低低说出口,宠爱的目光始终看着红衣小小的脸蛋,满腔的母爱溢出,恨不得将红衣抱进怀里,像小时候那般,一刻也不松手。
可是,他对她有戒备之意,薛婉仪想到这个原因,胸中一阵酸楚,她能等的,她不该太过心急。
说罢,起身,柔弱的身姿却有着坚定的力量:“嘉嘉放心,你的身子会好的,娘这就去给你熬些补汤,把你身子好好养回来。你回来了,娘舍不得离开,就让佛祖再给我几十年的功夫,让我看着你,直到你长成大人,再无牵挂的离去。”
“你别……”看着她转身,红衣不自觉的揪住了她的衣角,眼睛闪了闪。
“没事,乖,娘不会走的,让爹陪着你休息,娘去给你熬汤喝。”薛婉仪温婉一笑,拍拍他的手,舒了一口气走出房间,急急的迈着步子,奔出老远才放声大哭。
在这个属于她的小院里,没有侍卫,没有丫鬟,只有自己。她跪倒在门口,双手掩面,一声声凄哀又悲痛的哭声被压在喉咙里,眼泪,更是流的汹涌。
这些年,泪早就流gān。可是看到自己孩子被找回来时,那股热流也如涌动的chūn水,将薄冰破开,奔流而出。
她知道,她痛,唐子傲比她更痛,这是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那么乖巧漂亮,纵然两人无爱,可是对于孩子的爱没有谁比谁少,这些年,他从不曾说,可薛婉仪明白,他在自责,无数次的自责,怪自己功夫不够好,孩子被人抢走,怪自己太没能力,孩子始终找不回。怪他身份太过特殊,导致孩子被人蓄意抢夺。
她能哭,她能喊,可是那个男人自然是不肯的。他的痛他的伤,都放进了心里,默默承受着,对于别人的拉拢示好视而不见,甚至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不能违逆的人。他这些年只在寻找孩子,一日不曾停歇,一日不曾忘记。
既然他不会哭,不肯哭,那么,她替他来哭,他的眼泪她替他来流。
孩子已经找回,薛婉仪跪在地上,放开一切,将多年压在心头的痛,把自己的和唐子傲的泪一起哭出来。
寂静的小院里,不是往常念经礼佛的声音,而是那悲痛中夹杂着欢欣的哭泣声。
声声催人泪下。
“你是谁?”红衣抬头,看着唐子傲。
“我是你爹。”唐子傲回答。
“爹?”红衣显的有些迷茫。
“是。”
“不是,不是爹。”红衣忽然推开他,从他身上跌下,摇着头拒绝。
“是爹。”唐子傲有些不明白这孩子的意思,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自己做爹,可是看他刚刚对自己依赖的样子,又不是讨厌自己。
“你的名字叫唐千嘉,一岁那年被掠走……”
“我不听,你不是爹,不是爹。”红衣捂住耳朵,蜷缩起身子,拼命摇头。
唐子傲素来少语,对于哄孩子,更是不得法门,而如今他连红衣为何不愿认他做爹爹也不明白,对于眼前这个从那么一点就在自己的失误下丢失了的孩子,他是有着满心的亏欠的,尽量柔和的说道:“好,不做爹,不做。”
“不要爹,我要找琉璃,琉璃在哪里?”
唐子傲没有说话,将手放在红衣脑后,避免他撞到chuáng头上。
“琉璃呢,琉璃在哪里?你是把我救出来了吗?那有没有把琉璃也带出来?”红衣急切的询问,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纵然对眼前的男人有着莫名的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琉璃对于他来说,是绝对无法取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