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倾_作者:月下箫声(24)

  好在马车是租来的,就当我们是碰巧坐同一趟车去同一个地方好了。

  一路上,木制的车轮和地面的每一处坑凹亲密接触着,颠得一身的骨头支离破碎一般,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坐在车把式旁边听他说这里的风土民qíng,不过到了下午,我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车把式却是个十分健谈的人,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常年赶车为生,如果不说说话,每天就这么挥着鞭子赶着牲口,这样的日子,人怎么能够忍受。于车上的旅客,在这种疲惫的时刻,有人在耳边说说沿途的典故、趣事,哪怕是神怪传说,也多少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缓解一下疲劳。

  掀开身后的帘子,我预备叫一直闷头坐在车里的四个人也透透气,顺便听听故事,手却在帘子掀起的一瞬间,旋又放下。

  也许是我们穿着的问题吧,在车把式心里已经自然分出了高下,文芝、文兰、王睿思、邝逸如先后上车,到了我们三个人的时候,车把式却刷的放下了帘子,示意我们坐在外面,当时我也只有些苦笑的看了看徐、王二人,看来我们的扮相还真是……不过外面有外面的好处,倒也不必十分计较。

  不过马车内如今的qíng形,却让我的心qíng没来由的郁闷。

  文芝、文兰姐妹对坐,他们身边分别坐着王睿思和邝逸如,这原本也是很正常不过的,在过去的好多次我们去行宫的路上,都曾经这样坐过。只是,今天,在这样一个被劣质马车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午后,在我抬手又松手的瞬间,我忽然发现,曾经一直若有若无存在与空气中的暧昧,从未如今日般,清晰而刺眼。

  车内的几个人都闭着眼睛,是不是睡了我并不十分清楚,我只看到:

  逸如闭目而坐,神qíng泰然,而文兰却如熟睡了一般,那么自然的将头依在了他的肩头。

  文芝明明醒着,在我掀起帘子的瞬间,我看到她凝视的目光,只是,却在与我目光相接的瞬间,匆忙的将眼闭上;而她看的人,自然是一旁即便是假寐,也在唇角挂起一丝若冷然若嘲讽般微笑的王睿思。

  原来,却是如此。

  收手、回头,却看到了坐在身边,一向大而化之的王简芷,脸上还没来得及退去的一抹震撼和失神。

  重新坐正身子,没有再说些什么,而坐在另一边的徐文彬也似若有感应,不过他一贯的保持着自己的沉默,既不问,更不好奇的向里面窥探。

  于是,寂静的路上,便真的只有车把式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了。

  成长,是任何人也不能忽略的事实,而与之相伴的那份虽然懵懂却不能掩饰的爱qíng,倒给人一种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的感觉。

  我不知道王简芷那一刻的震撼和失神是为了谁,就如同我也说不清自己忽然放开帘子,心qíng郁闷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一样。

  我不懂爱qíng,尽管我是一个带着前世记忆而来的人,我依旧不懂爱qíng。

  也许由于不懂吧,就觉得爱qíng,并不是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自然懂得的,那需要机会,也需要缘分。

  爱qíng是什么样子呢?在茫茫人海中,偶然的邂逅,只要一个回顾,甚至只要一个眼神,就决定了一生的相守,这才是爱qíng吧。

  由于短暂,更显得璀璨而夺目。

  也许,换个时间,换个地点,王睿思也好,邝逸如也好,我和他或他,原本也有这样一见倾心的机会吧,毕竟他们都是如斯的出色。

  只是,时间上,差了一点,差了一点而已。

  不过我知道,在过去的若gān年里,他们已经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不愿割舍,更不能忍受分享,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文芝和文兰,这就是人xing吧。

  天擦黑的时候,我们到了平定州下的一个小镇。

  古朴的小小民宅,不大却流溢着浓郁酒香的小小酒肆,街上正忙着收摊回家的百姓,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平静祥和。

  小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名字却也有趣,招客来,开店的确是为了招客来,于是跳下马车,看着这写在一块很普通的木板上,很随意挂在大门口的牌匾时,我笑了。

  小店里上房不多,今天刚刚好剩下两间,自然,小二将王睿思送进了其中一间,另外一间,请进了文芝、文兰姐妹;旁边一间gān净的厢房,让进了邝逸如,至于我们剩下这三个人,几乎一股脑被赶进了一旁的一间耳房,幸好我们坚持,并且先付了两串钱,才勉qiáng允许我们要了两间这样小小的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