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蛊手记_作者:微笑的猫(31)

2016-12-10 微笑的猫

  楚海洋和夏明若对视,然后专注地望着他。

  他将jī蛋包在手心中,再将手放在豹子肚皮上,一边打圈儿移动,一边念念有词。豹子紧张至极,额头上汗珠大如huáng豆,在脖子上汇成小溪。

  “怕什么?又不痛,又不痒。”老头儿慢慢说道,手劲也不大,约莫揉了一刻多钟,突然收了手。

  豹子一怔就想起身。

  “莫睁眼!”马锅头厉声呵斥。

  豹子立刻又绷直了。

  马锅头却笑了,对着楚海洋他们摊开手掌,掌心里还是那只jī蛋,只是蛋白上密密麻麻地全是虫眼!

  连夏明若这种傻大胆都被吓退了一步。

  马锅头把jī蛋扔进屋子中间的火灶里,只听轻轻一声闷响,火里腾起一蓬白灰。

  好了,马锅头笑眯眯对夏明若做口型。豹子却不知道好了,仍然挺着尸。

  楚海洋沉吟着开口:“岭大爷……”

  岭大爷说:“嘘——出去说。”

  寨子里jī犬相闻,乡民们的屋子都是依着山势而建,抬眼望去,绿树掩映中,山坡上的茅糙屋顶连成了片。正好是下午时分,青壮年劳力大多都在田头,只有上了年纪的彝族老妇佝偻着翻晒牛gān巴,还有光着屁股的娃娃追逐着嬉笑打闹。

  “小阿黑!”夏明若抓住一个抱起来,“你怎么这么黑?”

  那小小朋友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打量变态哥哥。

  楚海洋说:“不许猥亵男童。”说着便要拿手来接,夏明若笑着躲,楚海洋说,“你把孩子给我,别把药水蹭他身上。”

  夏明若这才醒悟过来把孩子放下。这孩子看起来还不满三岁,歪歪扭扭走几步后便摔了,夏明若便去扶他,却不小心碰倒了人家屋后的一根木桩。

  木桩是楔形,上面用黑炭寥寥几笔勾勒出狰狞的shòu面。

  夏明若一愣,吐了吐舌头,楚海洋眼疾手快将木桩cha回原处,又在夏明若头脑袋上拍了一下。夏明若捂着头看马锅头,只见那老人毫无察觉,仍然在前方不紧不慢地走,这才缩着脖子跟上去。

  这一路走了好远,出了寨子又是两三里,直到一条大河边。这条河是澜沧江的支流,水流宽阔平缓,两岸全是茂密的丛林,山风清冽,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甜。楚海洋和夏明若不约而同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心qíng一下子愉悦起来。

  马锅头并未止步,他儿子正站在河滩上,手里捧着那只青玉骨罐。

  老人接过罐子,对儿子说:“走吧。”

  他儿子对楚海洋和夏明若笑笑,拎起农具,沿着林间小径渐渐走远。

  老人长叹口气蹲下,在脚边摊开一块gān净白布,然后竟将枯柴一般的手直接伸入青玉罐,拿出一根灰白的骨头,放在清澈的河水中慢慢刷洗起来。

  夏明若屏息静气地望着,楚海洋耳语:“洗骨。”

  洗骨是很多少数民族的风俗,各个民族cao作起来有所不同。

  以史书上有记录的苗族支系六额子苗为例,往往是人死后一两年内,家人亲属祭奠,掘墓开棺,把骨头取出来洗刷。gān净后用白布裹着再下葬,三年后再次取出如前番一般清洗。具体这种洗骨的仪式要重复多少遍,有书说是三次,有书说是七次,到现在还没有定论。但是如果家人生病了,他们便会认定这是祖先的骨殖不净所造成,于是再次取骨刷洗。“洗骨苗”这个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彝族与苗族一样来历神秘,支系众多,有的称“阿细”,有的称“纳苏”,有的称“撒尼”,还有“他留”“花腰”等。马锅头这一系,根据发音猜测应该叫“濮苏”。

  马锅头十分专心,每一根刷洗完毕,都小心翼翼放在白布上,再去拿下一根。

  楚海洋不好开口,马锅头倒主动说了:“洗了三千年,还要洗下去。”

  楚海洋望着他。

  马锅头举起一根长骨说:“都在里头,洗不掉,不能烧。”

  楚海洋点了点头,这是说某种毒——蛊的可能xing比较大——深藏在这些骨殖的内部,导致骨殖数千年不碎不烂,水洗等许多方法都不能将其驱逐,唯有用火烧,但火烧祖先的尸骨又是这些人绝对做不到的。

  有个词叫“附骨之蛆”,如今就在眼前,楚海洋才能体会其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