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若说:“你爸满月时我还去喝酒来着,你爸小名儿都是我给起的!狗娃!狗娃哎!”
楚海洋说:“啊呸!不揍你你都不认识谁是你爸爸!”
孙明来说:“咳!”
夏明若找帮手,跳到他身后问:“孙老师,这人是谁?”
孙明来说:“你们都吵半天了还来问我?科学院考古所的楚海洋同志呗。”
楚海洋这才想起来还没有介绍师长,便压着夏明若的头对孙明来一鞠躬:“这位是省博物馆的孙明来老师。”
夏明若喊声“老师好”,便qiáng仰着脖子与楚海洋拼蛮力。
孙明来也没有办法,苦笑:“我会议要迟到了,你俩到底怎么说?”
夏明若把自己的行李卸下:“老师您先去吧,别担心我们了。”
孙明来迟疑说:“真没事?”夏明若摇头。
“……那好吧,”孙明来骑上车,走了十来米又对他们喊,“别吵架!”
夏明若和楚海洋异口同声道:“哎!”
结果孙明来一掉头两人就打起来了。
穿开裆裤的jiāoqíng也有好与不好两种,这两位明显就是属于不好的。楚海洋的脸盆突然从天而降,夏明若还没注意就眼前一黑,几乎被钉入地下三尺。
街上人群又聚拢:“死了,这下肯定死了。”
楚海洋长吁一口气,拍拍手上的灰,扭头看见猫:“哎哟,老huáng!”
老huáng跳到他怀里喊:“喵呜!”
楚海洋说:“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儿了?肚子都贴地了,也不怕被人逮去吃。唉,也不怪你,谁让你没选对主人家。明年跟着我混吧?”
老huáng眼中对自由的无限憧憬被一只苍白而孱弱的手掐断了,夏明若站直身体,不说话,yīn森森的。
老huáng从楚海洋怀里奋力挣脱,跑了。
楚海洋说:“你压迫一只猫gān吗?真没出息。”他挠挠头说:“少爷,等什么呀,走吧。”
夏明若吊着眼梢说:“怎么着?求我了?嘿!我还真不去了。”
楚海洋自顾自走了,夏明若勉qiáng站了一会儿,小快步追上。他在火车上看了地图,知道此行艰难,应该是先去云县,再往拥翠山一带走,路上至少要十天,上山还要三天,嘴硬虽然慡快,但活儿还是要gān的。
省城到云县还没通车,两人决定先到楚雄地区再想办法,谁知到汽车站一问,说是往楚雄的车已经开了,下一班得等明天,楚海洋只好把夏明若带回宿舍。
楚海洋他们这一批从科学院所赶来的年轻考古学者,共计七人,都在博物馆一间空屋里睡办公桌,中间用布帘子一拉,就算隔出了男女宿舍。厕所在五百米外,一来一回挺锻炼人。
夏明若一去,引起了轰动。
夏明若小时候在大杂院里有个外号,叫“别信”,意思是这孩子说话不靠谱儿,就是一张脸骗人,所以说什么你都别信。楚海洋不知道吃过他多少亏,以至于养成了口头禅:“你怎么跟我们院夏别信一样!”“得了,别蒙人了,你当你是别信啊!”
如今别信本尊驾到,楚海洋的同事们自然争相参观。
有个二十来岁梳大辫子的姑娘问夏明若:“你gān吗带着猫来?”
夏明若问她:“你想抱抱吗?”
姑娘急切地点点头,夏明若把猫递给她,然后笑嘻嘻说:“这猫有毒。”
姑娘吓得一撒手,楚海洋连忙在夏明若头上凿个栗bào,把猫抓回来放在姑娘手上:“你别信。”
一旁站着个民族学者叫小朱的,一听来了劲,问:“真有毒?”
夏明若说:“你给舔一口试试。”
说着便要拉小朱的手,小朱哎哎哎叫,楚海洋一边替夏明若铺褥子,一边说:“小朱你别信,别信。”
孙明来开完会来请科学队的人吃饭,问夏明若:“你多大了?”
夏明若说:“和海洋同岁啊。”
孙明来求证,楚海洋还是说:“别信。”
夏明若发作了,要掀桌,楚海洋用筷子点着他:“你掀,有种你掀,我告诉你往后路上还不一定能吃上饭。”
夏明若叼着个馒头,夹了几筷咸菜气鼓鼓坐台阶上看夕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