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蛊手记_作者:微笑的猫(55)

2016-12-10 微笑的猫

  大叔摇摇头,没说实话:“我闻不出,我有鼻炎,但嗓子口却有些甜,人吸多了火药粉末就会嗓子口发甜。”

  他恨不得靠鼻子吃饭的,有鼻炎才怪。

  夏明若吐吐舌头,有些后怕:“这不就跟炸药库似的!刚才咱们开石椁时用了那么多撬棍铁锨的,没出事真是万幸。可以后怎么办呢?总需要工具切割啊。”

  “多费些人工吧,”老头儿说,“有些古墓因为长期密闭会形成火坑子,比如辛追墓,可燃的主要是甲烷混合气。这个墓也是火坑子,人工制造的火坑子,非常罕见。明若,怎么了?”

  夏明若蹲在怪鸟面前观察:“老师,我说刚才什么反光,它们的眼睛竟然是玻璃,好大块的玻璃,你看。”

  楚海洋凑过去:“真的,磨得真好,这是经过丝绸之路从大食那边过来的吧?价值连城啊。”

  “哈哈哈哈,一huáng一绿!”夏明若指着老huáng笑,“跟你眼睛一个色,你们仨什么关系?”

  老huáng不予置评。

  周队长因为不放心,又跑下来了:“教授?”

  老头儿赶紧说:“老周来得好,和海洋一起把这两个东西抱出去,出去就把它们密封,里面的液体不要倒掉,留作化验。”

  “那棺椁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处理?这石棺这么大,运出去可不容易。”楚海洋问。

  老头儿掐掐手指:“三天好了,辛追墓也放了两三天的气。”

  三天后考古队回来,又整整抬了三天,才把石棺给弄出去,人人都脱了一层皮。外面正是大伏天,饭菜几小时就馊了,别说是死人。幸亏附近乡里有个老的后方工厂,愿意全力支持国家的考古事业,把地下冰窖借给了他们,大伙儿这才如释重负。

  但冰窖还是不够的,天天都得调来大量的冰块维持。原本的计划是将石棺和尸体运到洛阳后再作处理,但由于天气炎热,运输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那几天考古队确实大费周章,老头儿的脑袋更秃了。

  后来他忍不住,嚷嚷着要开棺,因为他也属于专家带头人之类的级别,加上周队长这几年也成绩斐然,上头就同意了。

  考古队于是聚集在冰窖里,激动地心怦怦跳。棺盖一打开,所有人都跳起来自发地逃出去了,老头儿号叫着抽打了半天才把他们赶回来。

  火油味是没有了,但那是比火油更难挨的气味。

  腐尸味。

  臭,真臭,但幸福。

  这是建国以来,继马王堆辛追墓后发现的第二具完整湿尸,为男xing,头颅、躯gān、四肢,一样不少。虽然全部qíng况得进了实验室才知道,但从尸体半腐烂的手上,人们看见了软组织。

  一时间,棺内所有的金银玉器都变得不重要,对于考古者来说,一具古代尸体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对古代中国人的人种学研究,总不能一直落在虎视眈眈的日本之后,那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祖先。

  周队长鼻翼翕动,想笑,想哭,想放声大喊,他背过身去见老头儿,见其已经满脸泪水。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洛阳,传到了郑州,传到了北京。考古所轰动了,专家学者们兴奋不已,所长、考古学界的泰斗夏鼐先生本来要亲自过来,可惜因为远在呼和浩特而未能成行。

  放工后,老头儿在河边洗脚,一边洗一边唱:“不敬青稞酒呀,不打苏油茶呀,也不献哈达,唱上一支心中的歌儿献给亲人金珠玛。呀拉索,献给亲人金珠玛。人民的江山万年红万呀万年红!哎!小史!”

  小史正在努力给他搓袜子:“巴扎嘿!”

  “嘿!”老家伙继续,“敬上一杯青稞酒哟呀啦嗨,献给敬爱的毛主席,祝您万寿无疆!嗨!”

  考古队成员个个含笑,心想老头子又错乱了。

  老头子还在唱:“阿拉木汗怎么样……”史卫东拎着袜子抽动着伴舞:“亚克西!亚克西!”

  夏明若爬到树梢上,大笑鼓掌,还不忘撺掇:“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不来了!”老头儿抹一把汗,“喝酒!明若同志!买酒去!”

  “得令!”夏明若从树上哧溜滑下来,招呼跟屁虫,“狗剩!”

  “到!”

  “占领公社供销社高地!”

  “噢——”刘狗剩领到几张毛币,撒丫子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