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漆暗自庆幸之前曾去栖霞寺提醒过两位出家人近来不要入城,想要去找小捕快看看他的安危,路过茶楼时却听里面一阵喧哗。对事qíng一无所知的富贵闲人们依旧兴高采烈地纵qíng玩乐,典漆看到刚唱完曲子的楚腰正被某个脑满肠肥的员外公子qiáng自搂紧怀里,他挑起她的下巴神色猥亵地说了什么,面容沉静的少女居然还是不改眼中的纯真,在自己的弟弟将自己拉开之前,任由面前的男人对她上下其手。
恼羞成怒的男人掀翻了桌子高声威胁,站立在对面的楚眸握着楚腰的手腕神qíng森寒。楚腰却似无动于衷,用手指轻轻转着方才男人塞给她的红花,慢慢地把花朵放进嘴里,用牙将花瓣片片咬落。像是早已察觉到了门外的典漆,叼着花瓣的女子慢条斯理地转头,松垮的衣领露出雪白的脖子,浓郁的殷红花汁自杏色的唇边溢出,不带丝毫感qíng的笑容刺目惊心。
如堕冰窟的yīn寒中,典漆终于恍然大悟她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她是在欣赏自己的不安与挣扎,如同高高扬起身子的蛇正细细观赏着被自己bī得走投无路的幼鼠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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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蛇妖送来的战帖一如他们惯常的绸衫般是墨绿的颜色,他们在墨汁里混了金粉,字里行间一点一点微微地闪着光,有一身斑斓皮肤的蛇天生嗜好华丽。
总在夜间表现出身为仙者的卓绝修为的神君大人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神清气慡地从房里走出来:「东家昨夜睡得可好?」
你让我睡了吗?灰鼠暗自咬牙,气呼呼地把手里的战帖递给他:「你的麻烦来了。」
「夏末?」殷鉴接过扫了一眼便又把它还给了典漆,抬手再伸个懒腰,懒洋洋窝进堂上的圈椅里,一派高枕无忧的散漫。「那还早。」
楚腰将决战之日定在今夏最末一天。经过漫长的冬季的酣眠,温热cháo湿的chūn夏两季是蛇最喜欢的日子,她似乎一天都不愿错过。不知为何,典漆觉得,这必然又是那个楚眸的主意。
当惯了大爷的神君天杀的对之后的生死与荣rǔ没有任何在意的表现,耍糖的小孩般眨着他那双蓝盈盈的眼睛望着空无一物的桌子:「你居然把早点都吃了。」俊美如斯的面孔长在他身上实在bào殄天物。
自觉自己就是那个被皇帝活活急死的太监的典漆抓紧了手里的战帖,亮出尖利的白牙隔着桌子冲他瞪眼:「是啊,我连你都想吃了!」
殷鉴很高兴,仰靠向椅背拉开衣襟,看样子甚至还想解腰带:「那你就来吧。」眼角微侧不忘飞来一个媚眼。
薄脸皮的灰鼠气得七窍生烟:「当年楚腰怎么就没弄死你。」
「就像你说的,大概她喜欢我。」笑嘻嘻的神君,没有半点正经样子,歪在椅上,用右手支着下巴,双眼始终牢牢盯着灰鼠气得发白的脸,「生气了?」
「呸!」典漆不说话,啐了他一口,别扭地转过脸不肯看他。虽然那么多年里明明已经习惯了他的风流,但是还是会生气,混账、无耻、没出息……一遍遍地在心里骂,骂他,骂自己,骂得所有能想起来的词汇全数用尽,「你混账。」
「是,是,我混账。」方才还坐在桌对面的男人转眼已经到了跟前,语气依旧没正经,双眼依旧不肯将他脸上的丝毫闪烁放过,「典漆啊……」
「……」典漆努力回避,男人莹蓝的双眼已近在咫尺。
「每次只有看到你这样的表qíng,我才会觉得,你是喜欢我的。」
「我……」我只是、只是……担心你而已,笨蛋。
灰鼠语塞,神君的吻正落在唇角,而后是唇瓣、牙齿、舌头……像是七魂六魄都要被他吸了去,浑身绵软无力,再度清醒时已经被他抱在腿上坐进了圈椅里。大清早的,就这样……羞得耳根子发红。神君咬着他的耳垂低低地笑。
「他们是亲姐弟。」他说。
典漆不解地抬头,殷鉴搂着他的肩缓缓解释:「楚腰和楚眸。」
像是一早就dòng悉灰鼠心里的疑问,从他手里再度抽回那封战帖,殷鉴细细端详上头的事:「这是楚腰写的。若是楚眸……」
话语端了一顿,他忽然不再叙说,转而换了话题:「日子应当也是楚腰定的。她的事谁也左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