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家?父王也去吗?”
“你父王……你父王临时有很要紧的事要办,须得离开我们一阵子,娘亲正好带你到舅舅家走走亲戚。等你父王办完事,自然去舅舅家接你回家。”
“又有要紧的事要办……”
相思大失所望。
“他每次出去办事都把我丢开,不肯陪着我。幸好现在有娘亲陪我……舅舅家好玩吗?有没有养很多的鸟儿和猴子?有没有很大的弹弓?”
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尽在:她絮絮叨叨,向往起不用练琴习字并且可以天天用弹弓打鸟的快活生活了。
我打起jīng神哄她,她却已睡了一整天,自是jīng神充沛,却叽叽喳喳说到了天快亮才又睡着,我已经困得眼皮都撑不开了。
迷糊入睡时,我忽然想起,相思在chuáng上睡着,又在另一张chuáng上醒来,必定认为她只是睡了一晚上而已,并没有发现她的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少了一天。
这种感觉有些怪异,让我有莫名的荒诞感。
可我没来得及细细探究这种荒诞感从何而来,便在困意席卷间陷入沉睡。
世路长,阳关叠离声(三)
如相思这般大的小孩并没有成人那样qiáng的对于故土的归属感。
下面的路途里,除了偶尔问起淳于望还有多少天会来接我们,相思好像根本没有想过她以前住哪里,未来又该去哪里。
她只知依恋着父母或亲人的怀抱,把有我的地方当作她的家。
她坐在我怀中,趾气高扬地拍着马脖子,一路咯咯咯地笑语不绝,快活得像只燕子。
司徒永贵为大芮太子,自是尊崇无比。但他也是山野间长大的,若非身处朝堂,很少会摆出太子的谱儿来。如今微服在外,更是安闲自在,不时过来逗相思说笑。
相思却把他当作一般的从人了,见他待她亲近,也便与他嘻笑打闹,缠着他要这样要那样。
两人计较了两日,竟真的做了个很大的弹弓,捡了许多huáng豆大的小石子装在锦袋里。
每每在驿馆或路边歇下时,相思便骑到司徒永背上,竟把他当作马儿般赶到林子里追逐鸟儿。
我明知不妥,屡要喝止时,司徒永却不让。
“小孩儿家,多活动活动长得高,长得快!何况……以后也未必再有谁这样陪她玩儿。”
相思给我喝斥得本来撅着嘴,待听司徒永帮她说话,又高兴起来。
她奇道:“为什么没人陪我玩儿了?以后你不陪我玩吗?”
司徒永叹道:“你舅舅家门槛高,从不欢迎闲杂人等入内。”
相思便有些同qíng他,“没错,小五、青玫他们就不许到我的院子里来。我奶娘说我尊贵得很,我的院子他们进不来。”
她坐在他的背上,拍着他的后脑勺安慰道:“不过,我可以让我娘亲带我去找你玩。等父王来接我们,你也要再跟我们回王府,知道不?跟在父王身边的人有几个坏得很,只想欺负我娘亲!”
司徒永脸色微变,gāngān地笑了笑,却抬眼看向我。
她在等她的父王过来接我们……
我心中一抽,窒息般的疼痛把胸口堵得极难受,忙转过头,若无其事地望向天边的山如眉黛,云如飘絮。
我的身体未复,入了大芮境内后便每日喝药调养着,且走且休息,一路行得极慢。但狸山那边始终不曾有消息传来,再不知淳于望到底是生是死。
也许没有消息便算是好消息。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常常望向江南的方向,煎熬般等待着他的消息。
我实在无法否认,淳于望待我,的确是不同的,绝对不可以与那些欺rǔ我的柔然人相提并论。
或许,我因此也待他有些与众不同。
我是如此迫切地等待着他的消息。
不论是生,还是死,于我都算是一种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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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已至北都附近的一处镇子,便有了些紧邻帝都的繁荣景象,连驿馆也门庭敞亮,气象不凡。
司徒永先下了马,从我马背上抱下相思,笑道:“今日再在这边屈就一晚,明日便该到京中了。——想来在家里住着,怎么着都会比外面住着舒服很多?”
我携了相思的手向内走着,说道:“在哪里住都一样,在我并没甚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