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_作者:寂月皎皎(200)

2016-11-25 寂月皎皎

  我心下揣测着,搁不住又困又乏,也顾不得她正不时在我伤处挥舞刀刃,竟沉沉地睡去了。

  一刀一刀割在伤处,竟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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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时,身上身下,俱是和软。

  细细看时,虽然还在囚室中不见天日,却给抱在一张软榻上,换了洁净的小衣,垫着柔软的棉褥,盖了薄薄的棉毯。

  伤处还是有液体渗出,和着伤药污了小衣和被褥,却也顾不得了。

  桂姑依然穿着狱卒服饰,坐于角落间休息。

  见我坐起,她笑问道:“姑娘可曾好些了?”

  我拭了拭额上的汗水,说道:“出一身的汗,倒觉松快些了。”

  桂姑便走到门前,在门上装有铁栅的小窗边叩了数下,便有人开门进来,递入一碗药,并一提食盒。

  桂姑把药端来让我喝了,又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一样取出,排在一边让我食用。

  我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桂姑下意识地向外看了一眼。

  狱中无日夜。小窗外的走廊上黑漆漆的,自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沉吟着,不确定地说道:“这会儿,大概晌午快过了吧?”

  “太子什么时候走的?”

  “也……快天亮吧!那时姑娘也刚刚收拾好。柳大人在外催促了好几次,他务要看着收拾好软榻,亲自把姑娘抱上去,盖了毯子,定定地看了姑娘好一会儿才离去。那模样,一脸的舍不得呢!”

  我叹道:“我竟全不知道。”

  桂姑笑道:“姑娘许久不曾安睡了吧?的确睡得香。我第一次遇到给人这样拿刀割着还能安睡的人,好像割的不是自己ròu一样。”

  我道:“若是伤得狠了,溃烂化脓了,割着反而不疼。不信你试试。”

  桂姑连摆手道:“这个……就不用试了吧?奴婢虽帮人治病,却从小怕疼得很。”

  我轻笑道:“我小时候也怕疼得很。记得六七岁时,母亲教我女红,我给针扎了手,便哭了老半天。”

  “啊,姑娘会女红?”

  “不会。”

  我黯然。

  我也就拿过那一回的针线。

  父亲回来见我脸带泪痕,当即说道:“我们秦家的女儿,还怕长大了嫁不着好夫婿?不会针线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学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懂得随机应变之道,最好也会些武艺,不至给人欺负了去。”

  正因为我不用学着拈针引线,才会闲得无聊玩起刀剑,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走向了——我一生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送来的饭菜算不得jīng致,却还可口。

  想来司徒永必定利用自己的尊贵地位qiáng行打通了刑部的关节,才能让我有这等待遇。

  今日至午后都不见俞竞明或其他提审的人出现,估料着都被司徒永拦了。

  他如此维护我自是感激;可他根基不稳,更兼年轻气盛,为我与端木氏争竞,再不晓得会闹出怎样的结果。

  若他能和司徒凌联手,或者直接说动芮帝下诏放人,我和秦家便算是有救了。

  被抄检的秦家财产田地只是小事。

  只要脱离牢笼,有机会调遣兵马,便不怕受制于人。

  我困厄多日,体虚力乏,周身无处不疼,更要加意调养,尽快让自己恢复jīng神,才可能对付前面可能的不测之变。

  因手指受过拶刑,连指甲都被拔去两根,根根肿如馒头,再也使不上劲,却是桂姑一口喂着我吃着。

  眼见我吃了一大碗饭,又喝了不少羹汤,桂姑更有钦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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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数日风平làng静。

  既无人提审,太子也没有再来过。

  桂姑每日出去两三次和人说话,都很快就回来。然后送来的菜式中便会出现我吃得较多的几样菜肴,或者送来服用的药味有所改变,或者多出几件gān净衣衫或一两条衾被。

  ——有些伤处小而深,并不能包扎,血水和膏药时常将衣衫染脏,甚至粘连作一处。

  我虽不以为意,她却尽责地每日两次为我更换。

  这日我摆手示意已饱,桂姑方才把饭菜端到另一侧坐在地上自己吃着,笑道:“奴婢从十五岁跟着师傅在王府当差,到如今已经二十载,像姑娘这样刚硬的,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中也没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