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历来直接听命于芮帝,如果芮帝驾崩,自然该听命于继位的司徒永。
这些人迟疑之际,早有秦家军陆续攀上城池,冲上前开始激烈的短刀相接。御林军无力阻拦,冲上城楼的将士便越来越多,很快占了上风。
片刻后,西华门五座券门缓缓打开,众将士拥着我径自穿过外方内圆的券门,飞快冲入皇宫。
失去凭依,御林军再无抵抗之力,顿时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各自逃去。
我急命人分作几路先去扼守要道,控制四门守卫和重要宫殿,保护司徒焕的梓宫和秦德妃,擒拿端木皇后及其匿于宫中的党羽,并让刚刚赶过来的心腹重将作哲亲自过去把武英殿大太监李广德找来。
沈小枫犹自不敢相信,悄悄问我道:“真的……把皇后给捉了?”
我边令八宝等人抬了我疾奔向符望斋,边冷笑道:“捉了她又如何?我还要杀了她呢!”
见她不安地随在我身边,我又道:“你不必跟着我去了了,带一队人马先去把二哥接到安全处延医调治。”
沈小枫脸色骤变,问道:“二公子怎么了?他……他没事吧?”
想到七零八落的家人,我心都给掏得空了,简洁答道:“重伤。你无论如何守住他,不能让他出事。”
沈小枫白着脸,颤声道:“好。”
老七听说,早叫了知晓秦彻等人下落的手下陪着,让她领了一队人马径自去了。
他们到低市井间出来的,现在满城皆乱,想好个好大夫绝不容易。
而我万万不能再失去我的二哥。
未至符望斋,已遥遥听得喝骂声传来,却是先行起到的将士和看守符望斋的守卫打斗起来。
斋门敞开,司徒永已经脱困而出,着一身素白衣裳,负手立于阶下,模样清冷而瘦削,但气色还好。
两名小太监缩在他的身后,想来随身侍奉的,此时已惊得瑟瑟发抖。
有守卫见又来援兵,惊怒之下,持剑便向司徒永扑去,竟yù支持下他逃命。
司徒永冷冷看着,待剑锋到了近前,方才侧身闪避,然后手臂一伸,手腕一转,极高明的一招,竟赤手将那人长剑夺过,然后出手如电,利落将长剑贯入那守卫前胸。
这些年来,他这东宫太子刻意藏拙,在人前一向尊贵优雅,xing气温存,极少与人争竞,竟让许多人忘了他其实也和我们一样久经调教,身手不凡。
这些守卫把他当作手无缚jī之力的贵介公子暗算,无疑是自寻死路。
人不寐,无限山河泪(一)
司徒永看着那人重重倒下,无奈般低低喟叹一声,忽抬眼看到我,脸庞似在刹那间被黎明初初透出的暧色晨光照得清亮,连眼睛都亮晶晶的,丢开宝剑快步向我走来。
八宝等人放下肩舆,齐齐向他行礼:“太子殿下!”
司徒永弯了弯唇角道:“不用多礼,孤……着实谢你们,总算……你平安了出来了!”
最后一句话,自是跟我说的。
我心里一酸,垂头道:“太子之恩,秦晚末齿难忘!”
司徒永低叹道:“我们之间,还用这样客套?我也没承想,你居然……最打到皇宫里来救我。”
大约见我始终坐在肩舆上不动弹,他终是疑心,注目片刻,已看到被血迹染红的衣袂,立时变了脸色,失声道:“你的腿怎么了?”
我悄声道:“我的腿不妨事,太子还是先顾着自己的江山,以及……”
我看了看他那颗年轻俊秀的头颅。
他摸摸自己的脖颈,不觉苦笑,随即黯然道:“父皇驾崩了!”
我微笑道:“因此,该由新君继位了!”
他目光一闪,望向我道:“目前形势怎样?”
我答道:“皇宫应该已经完全被我们控制。只是外面南安侯和端木氏仍在恶战着,太子被囚后,神机营和御林军也受端木氏调派,此时卷入其中。只怕此刻……整个北都城已经血流飘浮了!”
八宝叹道:“他们还打什么打,争什么争?现在太子就在眼前,名分早定,天下都是太子的,兵马都该归太子调派!”
老七瞪他一眼,低声道:“别胡说,这些事咱们并不清楚,还是等太子下决断吧!”
司徒永并不答话,抬眼望向飘向晨间清澈天空的几处浓烟,轻声道:“血流飘浮,我阻止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