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攸,我有事问你。城阳王最近往你那边跑得挺勤快嘛,那个什么临时审议院是你叫他办的?”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尔朱荣弯了弯嘴角,似乎是对元子攸的戒备感到好笑,“六镇余孽未除,拖久了怕是会留下后患。过几天我要回晋阳,我不在宫里的日子,你给我小心点别出什么乱子。”
“我不过是找人审审案子罢了,能出什么乱子?先前的人都被你杀光了,你自己不愿意收拾烂摊子,还不允许我这个做皇帝的干点正事么?”
“皇上今天火气真大。”尔朱荣好脾气地笑了一声,起身走到桌前,“做皇帝的励精图治,臣当然再欣慰不过了……要臣给你派几个人么?”
“得了吧尔朱大人,别拐弯抹角了。我不要你的人,你派人来就是为了监视我的!”
“皇上不要那就算了。”尔朱荣并不否认,不过也没有坚持。
“对了,这东西怎么到了你的手里?”他皱着眉头从桌子上举起匕首向元子攸晃了晃。
“啊,这个啊……”元子攸曲起膝盖,左摇右晃地满地找鞋,“我拿的。昨晚帮你穿衣服的时候!”
“你拿这个干什么?”尔朱荣听他刻意腔调“穿衣服”三个字,不由得有些恼怒。
“干什么?我是在想啊……要是新娘子不漂亮,我就杀掉她。”
“哼。”尔朱荣冷笑一声转过身去,将匕首收入怀中,显然是没有把元子攸的话放在心上,“然后呢?新娘子漂亮不漂亮?”
“漂亮。脸蛋漂亮,声音也好听,脖子上还有香味……”元子攸说到这里忽然起了调笑的心思。轻手轻脚地从床上溜将下来,他瞅准机会向前一扑,猛地挂到尔朱荣的肩上:“就像你一样。”
“啊——!”谁知对方像被烫到了一样惨叫起来,“别碰我,我身上有伤!”
元子攸吓得立刻就松开手退到一旁。
“哪来的伤?我看看?”
尔朱荣正坐在凳子上抽气,听了这话立刻就拧起了眉毛:“哪来的伤?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说起这伤尔朱荣就气不打一处来。昨天夜里洗澡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背上火辣辣的痛得厉害,对着镜子一看他吓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原本白净的背脊和后腰纵横交错地布满了血痕,不堪入目。左肩上更是血肉模糊,就差没被咬下一块肉来。
尔朱荣知道自己这模样见不得人,所以也不好意思叫人帮忙上药。裸露的伤口紧贴着衣料,一动就疼,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
“我不管你以前在长乐王府是怎么过的,但是你现在是皇帝。”其实欢爱之时抓抓挠挠的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尔朱荣毕生从未在床上遭过罪,所以此刻深信自己是受了冒犯,“以后别把你那些奇怪的嗜好带到我床上来!”
“以后?”元子攸竖起耳朵,捕捉到一个非同寻常的词,脸上仍是一副愧疚至极的表情,心里却是得意洋洋的乐开了花,“那我以后小心一点就是了!”
尔朱荣天还没亮的时候领着侍卫队去广兰宫看望尔朱媖娥,没过几个时辰又怒气冲冲地带人回去了。广兰宫里没了新娘又没了国舅爷,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元子攸实在无事可做,于是打算回寝宫看看。
寝宫其实比广兰宫更无聊,且有没有皇帝都是一样的冷清。元子攸不喜欢太多人服侍,所以除了最早的那批侍女和仆从,尔朱荣再没有安排人进去。偌大的一个寝宫连个太监都没有,真不像是皇帝的住处。
前脚刚踏进院门严朔就迎了上来。三十多个时辰没见了,男人似乎并不怎么想念自己,摆出一张千年不变的扑克脸。
元子攸却是满怀柔情地献上一个大拥抱,激动度堪比遇上了多年不见的至亲。
亲亲热热地拖了严朔的袖子往屋里走,他仿佛是恋恋不舍地环视了四周:“还是这里好!”
“主子啊……”严朔若有所思地看着元子攸的侧影,很难得的地开了小差,“时间过得真快,主子都已经成亲了。”
“我怎么不能成亲了?我都过二十了!”
“你出生的时候才那么点大。”严朔回忆起往事,视线微微有些模糊,“真是难以相信,如今都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不会的,不会有孩子。”元子攸轻咳一声打断了严朔的话。他不喜欢回想以前的事,与其说不喜欢,还不如说是害怕,尤其是当回想与父王扯上了关系。
“我没碰那女人。”
严朔怔了一怔:“为什么,主子还在赌气么?”
“我不想和尔朱荣的妹妹睡觉,我也不想要那样一个孩子。”
“主子,你是怕这孩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