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面无表情的上前对着诸位公卿一礼,却是不做修饰的直言了起来:“不瞒诸公,事情其实再简单不过,我们尚书台一直有养鸡,今日喂鸡的时候,一众尚书郎却发现鸡圈中无缘无故多了一只雄鸡……他们都以为是书中的‘雌鸡化雄’之兆,所以个个惶恐。”
“这不胡扯吗?”王甫再度忍不住插嘴。“或许是他们记错了呢?多一只鸡少一只鸡而已……”
“王公。”公孙珣忽然不顾身份的插嘴道。“我等再是愚昧,也不至于把一只雄鸡记成两只,一和二还是不会错的。”
王甫不由一滞,挤在廊中的公卿也是面面相觑。
“这……”王甫忽然再度若有所思道。“附近可有别处养鸡?尚书台可是在南宫正中央,雄鸡羽毛旺盛,或许是从哪里飞来的也说不定。”
“回禀王公。”公孙珣再度毫不犹豫的答道。“南宫内只有尚书台一处喂鸡。我查过文案,这是当年本朝名相杨淮公任尚书令时所留下来的风俗,他当年非常勤政,而且对属下非常严厉,经常天不亮就来尚书台工作,等到养的鸡打鸣时便出来巡视,查看各部尚书、尚书郎是否齐员,南宫别的地方还没有鸡……”
王甫愈发无言。
“原来如此。”曹节忽然再度开口道。“那……我记得是公孙文琪吧?你们可曾先行查验这……这‘雄鸡’?”
“没有敢轻动,”卢植陡然接口道。“尚书台乃中枢重地,雌鸡化雄更是大凶之兆,所以我们不敢轻动。而且,我与刘侍中听到动静后立即守在这里,全程看顾,并未让任何人去触碰,只等诸公齐至……”
“不瞒大长秋,”刘陶也是再度昂然抗辩道。“我敢拿性命作保,今日,尚并无一人去鸡圈中有所动作,只是在等你们来而已。”
曹节打量了一下刘陶,又看了看了身材高大卢植和藏在他身后的公孙珣,好一阵子才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既如此,大家都在此处,且下去遣人去捉来看看吧!”
卢植和刘陶各自示意,随即,一群尚书郎、尚书长史当即绕到尚书台的官寺外面,从鸡圈正门而入,一时间窗外真的鸡飞蛋打……当然,一群鸡的挣扎毫无意义,很快不要说两只公鸡了,就连那堆母鸡也被捉了个干干净净,只是后来又放掉了而已。
最后,两个小黄门按照那曹节的吩咐,各自接过一只‘雄鸡’跑到了尚书台外面等候检阅。
而一众公卿显要,也是慢慢踱步朝外走去,准备亲眼验一验这两只鸡是否有妖异。
不过,就在众人在快走到尚书台官寺外面空地上的时候,曹节却忽然在一名持长戈的虎贲军甲士身旁束手而立:“我其实呢,有些小人之心的猜度,雌鸡化雄,怎么才算是化呢?总得有个过程吧?”
一众公卿、尚书纷纷止步,然后相顾不知所措。
“曹公的意思是?”跟在一旁的袁逢无奈开口问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曹节陡然冷笑道,言语中带来的白气在空中接连不断。“咱们待会来验鸡,若是那两只雄鸡中有个是半雌半雄的,那自然就是雌鸡化雄,你们想怎么说都行。可若只是多了一只正常的雄鸡,你们说是雌鸡化雄,我还说是尚书台里有心怀叵测之人偷偷装在衣服里带进来的呢!毕竟,之前就有一些党人,专擅传播流言,污染政局,心存不轨……届时,我只好让虎贲军按图索骥,仔细清查一遍尚书台三十六个尚书郎、十八个尚书长史了。”
“何必清查?!”王甫也是陡然嗓门高亢了起来。“若是如此,宁可错判全部,也不可放过一个!要我说,只要那两只鸡是普通雄鸡,这五十四人就全部下狱打发了,便是侍中、尚书也要送入狱中两个仔细拷打!”
不待众公卿有所回应,这王甫反而加大了声音:“尔等没听到吗?速速多调些虎贲军过来!”
话音刚落,立即就有数名小黄门躬身领命,口称大人,然后飞奔而去。
一时间,尚书台中无风自凉,六部尚书、数十公卿,对上一个立在长戈下的头发花白的曹节,居然无一人敢复言。
而落在最后面的公孙珣,此时也是微微眯眼,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位初次见面时颇显和善的大长秋一般,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两位老师不约而同的往自己身上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