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来宋氏这儿,本是寻求一些安慰的。如今虽然一个字也没有同宋氏提起过,可是说了一句话,在宋氏怀里靠了这么久,她仍安心了许多,也好受了许多。
若不是担心在宋氏面前暴露了尾巴,谢长安真宁愿一直留在那儿。
只是这并不可能,午膳过后,谢长安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还没进屋,便瞧见静儿急匆匆地往这边跑,连礼也没行周正,便急不可耐道:“姑娘,阿小回来了!”
谢长安顿时心中一个咯噔。
掐了一下手心,谢长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它在哪儿?”
“在笼子里多躲着呢,不大愿意出来。”静儿答道。
好极了,谢长安想到。 阿小的鸟笼一直放在走廊上挂着,静儿每日都会给它喂食喂水,且从来不关门,它愿意出去便出去,愿意回来便回来,来去自由,十分惬意。
静儿原来是三等丫鬟,每日光洒扫的活计便是再少不了的。自从阿小来了以后,她被分配到照顾鹦鹉的活,从此再不用费心去打扫什么庭院了。日子比往前过得舒服,静儿看阿小也就越发得精心了。
私心里,她觉得整个院子里除了姑娘,就数她最希望阿小早日回来了。
万幸,那鹦鹉好像真听到了她的期盼。
静儿一路带着谢长安去了长廊上,远远地就看到前头挂着一个大大的鸟笼,静儿指着那儿道:“姑娘您瞧,它是不是回来了?”
谢长安走近了些,果然见到笼子里头缩着一只白毛黄顶,颊上点着两团红晕的鹦鹉。
“是你将笼子锁起来的?”谢长安奇怪地问道。
“没有,不是奴婢。姑娘您之前吩咐了不必锁着它,奴婢哪儿敢明知故犯呢。”静儿也奇怪着呢,“明明之前阿小回来的时候笼子还是开着的,到现在也没有丫鬟碰过它,这笼子怎么就锁起来了呢?难道……是它自己弄得?”
笼子里的阿小身子一抖,紧张地抓紧了笼子。
不可能啊,静儿下意识便否定了这猜测,一只鸟,没事儿锁自己做什么?
谢长安定定地看着那阿小,她发现,只要她一看它,阿小便会往后再蜷缩几分,哪怕缩到了笼子的边缘,依然心存警惕地往后挤着。
谢长安知道,它不仅看到了,还看懂了。祖父说的不假,这只鹦鹉,智多近妖。
尚未想好要怎么处置她,谢长安便三两步走到笼子边,望着里头的阿小,谢长安道:“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同它说。”
静儿两边看看,虽是不敬,可她心里仍旧犯着嘀咕,姑娘怕不是被这鹦鹉给弄傻了吧,有话要同它说?
它又不是人,哪里听得懂?
想是这么想,可静儿依旧不敢耽搁,转身便下去了,立在长廊外头的芭蕉树下碧荫下,连头也不敢多回一下。京城内外,如这种深宅庭院里头,多是种着芭蕉,既能消暑,又能赏景。兰院里的这几棵,不知何故,自种下起便生得枝繁叶茂,长势喜人。
谢长安听到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停。谢长安忽然紧张,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只是这回,怕是不得不去了。谢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靠近了笼子,抬起头,对着笼子里的阿小笑道:“过来。”
她伸出了手,眉眼温柔,梨涡里都噙着笑意。
阿小忽然怔住,傻乎乎地往前迈出一只爪子。
才走出一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身子突然僵硬住了,不肯再多走分毫。
“怎么不走了,过来呀。”谢长安又唤了一声,“我有话要跟你说,不能让旁人听到。”
她说得一本正经,再认真不过了,压根不像是在骗鸟。
阿小扑了两下翅膀,有些意动。它是最会看人眼色的,今儿早上撞破的事,包括如今谢长安过来,都叫它感到了威胁,可是眼下她同它好好说话时,阿小又迷茫了。
难道她不打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