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_作者:凉蝉(207)

刀客起身跃下,衣带在岳莲楼脸上一甩,彷如耳光。

他揉着脸紧随其后跳下:“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袁姑娘。”

远桑没理他,掂量着背后的刀。“你是问天宗宗主?”她问坐在眼前的人。

纱幔之中坐着的,不过是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孩子。他目光略带诧异,左右看看面前两人,先点头,后摇头。

远桑犹豫了。她转头问岳莲楼:“你又来做什么?”

“来看宗主呗。”岳莲楼问那小孩,“你是宗主?”

小孩再度点头,顿了顿,又摇头。

岳莲楼又指着身后画像:“这画上的也是宗主?”

小孩继续点头,这回没有否认。

岳莲楼摸着下巴:“小孩,你是被问天宗的人抓来的?”

这回那孩子开始疯狂点头。

岳莲楼把他拉起,却怎么都无法动弹。他心中一动,撩开孩子衣袍,发现他腰间有一道铁环,紧紧固定在地上。

“袁姑娘,问天宗宗主也是你的目标?”

远桑点头。“但我不杀老人和小孩。”

“既然不杀,那就帮个忙,用你那大刀把这铁环砍了吧。”岳莲楼笑着弹弹那铁环,“咱们把这小的问天宗宗主偷走,给这寿辰增加些别的趣味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画圣:吴道子,“吴带当风”。

第78章 寿辰(2)

傍晚时分又下起了雨。

仙门此处夏季往往多雨,但像今年这么多的,着实不寻常。游君山与车夫在外等候,车夫问他为何不进去,游君山笑笑摇摇头。他并不蠢,靳岄一般只与陈霜亲近,跟自己即便再熟悉,也多了几分疏离。这疏离是从北戎带回来的。

他原本以为靳岄还是过去认识的那个稚嫩孩子,但在北戎的这一年里,靳岄已经以令人震惊的速度飞快地成长起来。

又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孩子。他有靳明照那样的父亲,有岑静书那样的母亲,没有谁教过他软弱和服输。游君山有时候怀疑靳岄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不单纯。但每每看见靳岄满脸喜色唤他“游大哥”,他又觉得这种怀疑是不能落实的。

闲聊之时,他抬头看见有两个人披着蓑衣从街上走来,抵达修心堂门口后,为首那人从怀中掏出了请柬。

游君山一下从车上跳下来,紧走几步,又惊又疑。

在方才那一瞥中,他分明看见此人眼中闪过碧翠般的光芒。

“恭迎西域苦炼门!”问天宗的人一声接一声地喊,“贵客到——”

西域苦炼门与问天宗有几分相似,都是以宗教为号集结信众,实则已经演化为江湖帮派。但苦炼门的人游君山曾经在金羌见过,那都是光脑袋的和尚,与眼前两人绝不相同。

雨太大了,看不真切,游君山又不敢过分靠近,他看着那两人进入了修心堂。他曾奉岑融之命调查过贺兰砜与贺兰金英,他对这对兄弟的相貌,不说极其熟悉,也是留下深刻印象的。那般长相气质,驰望原中是卓然众人——游君山紧紧攥住了剑柄。

假扮西域苦炼门来客的,正是贺兰砜和巴隆格尔。

苦炼门那两位红袍和尚已经被俩人打晕扔在角落,问天宗的人对西域宗派不甚了解,见二人一副异域长相,又有无法作伪的请柬,自然顺利通行。

修心堂中客人众多,闹嚷嚷的。大雨洗去了寿辰的欢庆气氛,红绸子吃沉了水,滴滴答答悬挂,完全没了气势。巴隆格尔在走廊上找了一处偏僻位置与贺兰砜坐下,左右都是避雨闲谈的人。

“远桑让我们潜入这地方接应她,可她没说怎么接应啊?”巴隆格尔用北戎话说。

“我说帮她杀人,她又不愿意,只说逃跑时需要我们协助。”贺兰砜说,“走一步是一步吧。”

有问天宗的人为他俩端来茶水点心,贺兰砜才吃了一口,便觉得太甜,心里又掠过“靳岄说不定会喜欢”的想法。

此时在修心堂正堂中,夏侯信正面对纱幔中空空如也的蒲席大发雷霆。

没人发现正堂里潜入了外人,也没人发现小孩消失。直到方才晚饭时间临近,有仆人过来送饭,才知道不仅小孩没了,那挂在墙上的宗主画像也没了。

“若不把他找回来,把画像找回来,我们都保不住!”夏侯信咬牙道,“蠢货!蠢货!!!”

众人唯唯诺诺,纷纷四散去寻找。此时明夜堂的两位客人在正堂外高声道:“夏侯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夏侯信脸色更糟,但知道这两人不好惹,又耳聪目明,只怕早已经听到了。他走出正堂,双方恭敬行礼后才开口:“怕是这寿辰中混进了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