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女道士带上门,他不动声色的在屋子里四处打量了一圈,门窗严实,确实连个适合偷窥的耗子洞也没有。他提鼻子闻了闻,屋中味道算正常,不像是有迷魂香的。
不过这催命的牛肉,他可还是不敢随便吃,开玩笑,兵部尚书的二公子,除了天上的龙肉和地上的板凳,还有没吃过的东西吗?
可他并非不知民间疾苦,山东大灾,蝗虫和疾病横行,很多人家在当地全活不下去了,靠要饭度日,一个粗面饼子换一个大姑娘的事情屡见不鲜——毕竟女孩给了有粮食吃的人家,也算是活了一条命,对自己家算是带出去一张嘴。
如果真的穷人进了这民宿,再没有戒心,吃肉是人之本能,还真难说能不能抵抗住诱惑。 孝严将门岔住,之后静坐在半截土炕的炕沿上,开始仔细回忆他自从进了这个院子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个院子按照五行八卦排列,完全没有生门,进来全是死门,天轴地轴旋转,一个阵布的极其邪性,完全是镇压冤魂的,他没有办法现场挖地三尺,可是依然能感觉到地下也遍布镇魂钉之类的。
他闭上眼睛,打开感官,四处飘飘悠悠的冷风只带着一点物质轮换的磁场,孝严极度敏感,可是也抓不住空气中的讯息。只能嗅着磁场中若有若无的魂飞魄散之气息,为这陈年的老鬼新鬼他乡之鬼们默哀了一炷香时间。
正在胡思乱想,外边有规律的敲门板的声音,“扣、扣”,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出声问道:“谁呀,是大姐吗?”
门外敲门声音依旧,不过无人搭腔。
孝严起身从炕沿上站起来,拉开门栓往外看了一眼,确实没人。
他觉得可能自己听错了,用脏兮兮的爪子挠了挠头,回身又坐了回去,他是打小金尊玉贵的少爷,再自幼习武也娇气的很,深觉这土炕不只硌得慌,好像还带着那么一股子土腥味,太不享受了。
可惜刚坐稳,声音又来了,这回好似更清晰了些,“扣、扣”。
他一下子精神了,也未搭话,屏住呼吸迈着细步,猫一样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门口,呼啦一下打开了门,除了扑面而来的冷风,门外还是无人。
孝严功夫不低,自信没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和距离内,能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门口。他见怪便想破,刚想迈出门去,不过骤然一个激灵,这究竟是恶人逗他,还是他的幻觉?
思及至此,自己安全最重要,他不再往门外走,用门栓将门插死,反正用不了一会衙役们就自会打上门来,他就不出这个屋,看能把他如何。
门外敲门的声音又来了,还伴随着小声叫他的声音:“少爷,少爷,你在里边吗?”
“岳九?”这声音太熟悉了,他心念一动,隔着门问道:“你怎么来了?”
岳九声音鬼鬼祟祟:“少爷,梁大公子说觉得不对劲,担心你出意外,他回府衙了,让我提前来接应你,快点让我进去。”
回府衙调衙役的事,确实只有恩泽和小九两个人知道,他想了想,还是确认了一句:“小九,你小命几两几钱来着?”
岳九哭笑不得:“祖宗,你是把我当老妖怪了吗?不才区区在下小命五两三钱,比你不知道强多少倍!”
孝严听到岳九是声音,也放松了下来,当即忘了身处何处,不正经的性子又冒了出来:“岳九,你这半夜敲门刚才又不说话,那会跑哪里去了?”
岳九嘟嘟囔囔,说到下一句声音却突然变了调:“刚才小九放水去了!哎呀,什么东西?!”
孝严在屋里仿若听到了大型动物扑食的声音,接着岳九一声躲避不及的声音:“畜生,滚一边去!”
“啊!”再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垂死挣扎的声音。
这一切全在电光火石之间,惊的孝严心神动荡,不敢再耽误时间,拎起外间屋灶台上的菜刀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呼啦一下子扯开房门,之后大惊失色。
只见两只扁毛畜生、血红眼睛的山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可能就是悄悄跟在岳九身后来的,一只咬穿了岳九的腰腹,另外一只却咬穿了岳九的脖子,两个畜生全嗜血的在疯狂摇晃大嘴,扩大伤口,岳九血溅当场,尤其颈项上的血管血液喷起老高,眼看着是不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