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的男人清瘦,着一身青衣,唇极薄,紧紧地抿着,脖颈细长到脆弱,浑身都覆上一层寒霜,无声无息地躺着。
冰室外渐传来脚步声,大蟒抬起蛇头,向方才来的方向爬去,快钻进洞道里,冷不齐被人自后拽着尾巴拖回去。
月无牙坐冰棺旁,探了探棺中人的脉搏,依旧没有跳动。
月无牙看一眼荀木,道:“把它从暗道拖出去,再让它打洞,冰室就要化了。”
荀木手里提着蛇尾点头,大蟒蜷惫懒地缩在荀木腿旁。
月无牙静坐了一会儿,突然道:“方才林淼传来了什么?”
荀木道:“徐小平近日对她甚是殷勤,三番五次邀她外出,林淼推却了前几次,如今再犹豫明日是否要与具信流和徐小平一起往山中采药。”
月无牙勾起唇角:“这点儿脑子。”
荀木道:“具信流……”
“能一同杀了便是最好。”月无牙轻淡道:“让她去,你跟在后面帮个忙。”
荀木“嗯”了一声。
月无牙看向棺中人:“玉清,你若是再不醒,你们家徐小平就要干坏事了。”
棺中的人依旧闭着眼,仿佛要一直睡下去。
徐小平在山中,心里已盘算出一个主意。
秋天大多草药都已枯死,徐小平背着筐找了一路,具信流已走在前头。
徐小平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林淼似乎对上次的事仍有芥蒂,离徐小平远一些,蹲身隔着药草,慢慢离他们二人更远。
徐小平靠近她,具信流的背影也不见了。
四周只他和林淼两人。
徐小平向自己昨日便看到的山崖走去,而后假意痛呼了一声。
林淼闻声连忙走过来,道:“怎么了?”
徐小平道:“此处有个稀罕药草,不想去够的时候伤到了腿。”
林淼道:“我看看。”
徐小平道:“师嫂你先将药草摘上来吧。”
林淼往山崖下看了一眼,犹疑道:“在这里,是不是太过于危险。”
徐小平错开身子,让林淼上前一步去看,在她身侧轻声道:“危险虽危险,却是一株极为珍贵的草药,不摘可惜。”
林淼弯下腰道:“我好像没看到。”
徐小平将手伸到她后背:“不妨再走近一点看。”
林淼挪了一下身。
前方是看不出深浅的断崖。
这里不是三刀山,摔下去有蛇垫着,一个女子,掉下去必是一条死路。
徐小平也看着断崖,心脏砰砰跳,干咽了下。
林淼道:“在哪儿呢?”
徐小平不语。
他陷在了那片深不见底的山谷。
林淼纤细的手拽着徐小平的衣摆,缓缓向下移。
林淼踉跄了一下,徐小平改推为拽,林淼退到后面,微微缓了一口气。
徐小平收回手,别过脸,突然冷道:“许是我看错了,走吧。”
说罢便要走。
身后林淼蹲下身干呕起来。
徐小平转首道:“吓到了?”
“不是”林淼摇首道:“近日突然总觉得恶心”
她红了脸:“许是,许是……”
徐小平冷了面色,彻底转过身,眯眼看着林淼。
林淼似有所觉地抬头,因干呕而微湿的眼睛对上徐小平:“平平?”
……
徐小平独自往山下走,脚步急促,脸庞被树枝划了几道细小的伤口,在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指甲划痕。
他在一处山道停下,具信流站在正中,静看着他。
徐小平缓下脚步,微喘着走向具信流。
具信流看向他身后,道:“林姑娘在哪儿。”
徐小平突然抓住他的袖子,哑声道:“她从山上掉下去了,我未抓住她。”
具信流手掌覆上他手上的伤痕:“我们去找梁荥,让他派人在山中搜寻。”
徐小平看他清冷依旧的眉眼,缓慢点头,向前走了两步,突然道:“会找到么?”
具信流沉沉看他:“你去找梁荥,我随后来。”
“你要去哪儿?”
具信流松开他的手,好似看透了一切。
徐小平面色变得惨白,胃里一顿翻滚,捂住自己的嘴干呕了一声。
具信流向徐小平逃下来的方向走去。
梁家的人在山间找了两日,都未找到林淼。
梁觅秋提剑去找徐小平,徐小平在房里便听到下人一路拦着的喧嚣,连忙起身,未来得及躲避梁觅秋便已闯进屋内,徐小平吓出一身冷汗,假作镇定,呵斥道:“我是你舅舅,你敢用剑指着我!”
梁觅秋剑锋对着他,身后下人都不敢进来。
梁觅秋道:“你把林淼怎么了。”
徐小平冷笑一声:“摔下去便是摔下去,怎么,你怀疑我害她?”
“不是么?”
徐小平道:“她与我无怨无仇,我为何害她,倒是你,不顾长幼尊卑,次次与我争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