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很快为兰庭诊治,反倒是兰庭中途睁开眼,满目疲倦,又很快阖上眼就睡着了。
“巴陵!”秦怀龄没拦住巴陵公主,就任由她冲了进来:“兰庭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刀上有毒,太卑鄙了这些人。”
她义愤填膺过后,医官才敢站出来,低着头回禀道:“县主只是失血过多,加之数日水米不及,又受了内伤才会昏迷。”
“真的吗,怎么可能会有内伤,这伤很严重吗?”巴陵公主经此一事,对带来的这些医官,倒是有些疑神疑鬼,不想让他们来给兰庭开药,但是有没办法,语气不善地问道。
水米是因为姬渊提供的饭菜,她们委实是不敢多吃。
她问一句,薛珩的眉间就紧皱一分。
医官自然也听出来了,一边暗自叫苦,本以为是个好差事,谁知差点命都没了,这会还要被公主诘问,一边诚诚恳恳地回话,哄着这位难缠的公主殿下。
还是三皇子看不下去了,打断了巴陵公主,以目光示意了一下沉睡的薛兰庭:“与其问这问那,不如让她好好的歇息吧。”
巴陵公主看见昏睡中的兰庭,气息匀称,可能因为伤口作痛,微微敛着眉头,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本宫要随皇兄回去了,若是兰庭养好了,烦劳大都督告知宫里一声。”临走前,巴陵公主格外郑重地叮嘱了一遍薛珩。
这些话本不需要她说的,薛珩听出了她的别有用意,垂了垂眼帘,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泯然应是。
巴陵公主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从房间里出来后,她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感触,秦怀龄对女孩子莫名其妙的泪意有些迷惑:“你这是怎么了?”
巴陵公主:“我为兰庭难过啊。”
秦怀龄因为此时一身轻松,勾了勾唇角,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难过的,她不是好端端的吗,过两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皇兄你什么都不懂。”他根本没看见兰庭受伤的那一刻,巴陵公主忿忿不平地想,否则,皇兄根本说不出这么轻飘飘的话。
“你看你,别人的家事,你胡乱气什么?”秦怀龄点了点她的鼻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妹妹,倒是每天为了薛兰庭的爹娘生气,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巴陵公主昂起螓首,振振有词道:“怎么就不行,她对谁都是真心实意的,不图回报的,谁对兰庭好呢,她以为自己要死了,还求我照顾她相识不足年余的妹妹,这样的兰庭,却有那样狼心狗肺的家人。”
秦怀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却不点破巴陵公主的天真幻想,薛珩本来就不是什么纯粹的人,薛兰庭耳濡目染,鬼才信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也就他们这位小姑奶奶,把人人都当成和她一样,天真无知。
薛兰庭是贪心,她贪别人的真心,秦怀龄轻轻一笑,那自然是得不到的。
但不算太亏,千回百转,哪怕已经斩断的退路,也依旧是她的退路。
薛兰庭这个人,可真没有一星半点的不幸啊,所有的不甘与被辜负,都会得到另一个人的呵护,都不会落空,哪怕这个人与她是仇人呢,哪怕她曾经伤害了他。
巴陵公主已经被三皇子护送回宫了,其他的将领留下来,负责清剿剩下的余孽,兰庭身体的缘故,不宜马上打道回府,薛珩留在这里主持大局。
兰庭醒来时,正是房中暗淡时,借着窗外天光才看清,火泽卸了软甲战袍,也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脸上的青痕似乎才刮过胡子,眼下一片淡青色,伏在床边守了她一整夜。
这岁月静好的时刻,令她险险垂泪。
她以为,已经苦尽甘来,以为一切都好了起来,没想到,所谓的真相,就这么猝不及防。
她想伸出手碰一碰他,就在这时,薛珩睁开了眼,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
“我……”兰庭无所适从,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倚着枕头坐起来一些,缓缓吐出一息,将痛觉渐渐散去。
她不太敢多说什么,也不想让薛珩开口说话,现在,可能薛珩的一句简单的话,足以使她一朝崩溃。
薛珩沉默了半晌,静静地看着她的双眼,似乎思忖什么,兰庭被他看得不甚自在,倍觉煎熬。
她才要开口,就见他眉眼漾出笑意,唇齿微动,却问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倘若,我要娶一个姑娘,你会如何?”
这不亚于晴天霹雳,然而,兰庭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是脊背僵硬,乃至于那股让她不舒服的痛觉,也如猛地如潮水褪去了。
她只是将薛珩定定望住,带着一点怔忪,艰涩地问道:“你……有心仪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