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苏磬音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手心便又是一沉,一个整整齐齐,漂亮精致的辛夷花篮就已经重新放到了她的手心。
苏磬音瞪大了眼睛,来没来得及赞叹,齐茂行便还不满足一般,左右打量一遭,又叫月白将剩下的花一并递过来,也不用刀剪,就用修长的手指劈折修理了,又一枝枝长短不一的重新整好,最后用嫩柳条仔细在花篮里绑好。
这样在篮中,便一下子盛满了各色鲜花,且因他编的巧妙,长长短短的垂下来,看起来格外的漂亮不提,还很像是篮里长出的花儿开的太多,盛不下流淌了出来似的,更添几分趣味。
苏磬音回过神来,赞不绝口:“二爷竟还有这样的本事,当真是心灵手巧,叫人刮目相看!”
“手下仔细些就是了,并不比开弓练剑来的难。”
齐茂行这才平展了眉头,将篮子放下,一面儿拿清水湿了帕子擦着手,一面便看向苏磬音,忍不住道:“既是要编,就好好的编,花枝还露在外头便不管了,你自个瞧着不难受吗?”
苏磬音闻言便了然的笑了。
她这个明面夫君与她的随性不同,向来爱整洁爱干净,就是坐上了轮椅,停下的时候,都要整整齐齐的贴平了砖缝的,就更别其它,也难怪竟是看不下去方才的花篮。
“这有什么难受的?”
苏磬音像是想到了什么,接过花篮,便笑眯眯道:“二爷您这么讲究,一会儿到了苏府,恐怕就又要不舒服了。”
齐茂行有些不解,苏磬音却故意一般,并不解释,之后再说几句,马车缓缓停下,便又下人禀报着已到了苏府门口。
听到这个消息,不提苏磬音,只月白石青两个便都是眼眸闪亮,面上也忍不住的带了雀跃之色。
她们两个都是自小就跟在苏磬音身边,从小在苏府里长大的。
尤其跟着主子嫁进了侯府之后,摊上一个齐茂行这样的姑爷,日子也过得并不算十分痛快,三个月过去,自是会难免想家。
虽说如今苏家人都已经因为老爷子逝世,而回了岭南结庐守孝,并没有主子。
但哪怕是单纯回去看看住惯了的屋舍院子呢,也总是叫人高兴的。
石青和月白当前下了马车去叫门,如今宅子里没什么人住,只留了几个放心的仆从看屋清扫,早几日便得了消息知道苏磬音要回来,已是等了许久,刚一叫门,便又惊又喜的迎了出来,对着苏磬音请起安来。
只是到了门口,苏磬音的面上便已情不自禁的柔软起来,她去了帷帽,满面带笑的说出了几个迎上来的老人名姓,问他们家里如何,身子可好,神色既亲近又熟稔。
连之后下车的齐茂行,她也是满面温婉的介绍了身份,又眉眼弯弯的与他解释了最前的一位姓陈,是家里积年的老管家,当初配着祖父走南闯北,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成婚三月,齐茂行还当真没有见过她这般温柔又惬意的神色,恍惚间,竟像是他们当真是一对儿新婚不久的佳偶,陪着娇妻回门的错觉一般。
原来,平常时候的苏磬音,竟是这般模样?
齐茂行还未回过神,面前老管家已带着仆从跪地磕头,口称姑爷,看向他的眼神亦是恭敬中带着七分亲热,听闻他伤了腿之后更是满面的震惊叹息,连声张罗着快取平整结实的木板来,好垫着叫姑爷进门。
比起主子,倒更有些对待极其钟爱的自家子侄。
侯府讲究上下尊卑,下人们固然也会待他巴结殷勤,服侍周到,但又并不是眼下这般的发自真心的亲近。
齐茂行在这新奇的感觉的里有些无措,若在侯府,他此刻便会随手赏下些银子佩饰,毫不在意的进去了,但是对着眼前的老管家,他不知为何,却莫名做不出这般的举动来。
迟钝了一瞬,齐茂行最终还是乖巧的道了不必麻烦,虽也给了见面的荷包,却是双手递过,神色认真,与侯府赏人的随意全不相同。
老管家也是笑眯眯的接了,便当前迎着他们进门。
苏府不及齐侯府的富贵,自然住不了城西权贵遍地的朱雀街。
苏家的本家远在岭南,这京城的宅子,还是当初苏老爷子被召进宫中,教导皇子时,才置办下的一处两进的宅院,是位于盛京西面的绫罗街,他们一早出的门,虽说中间买东西耽搁了一阵子,但进了门时,却也已经过了巳时。
盛京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儿,宅子本就不大,苏老爷子的书房还就占了一半的主屋。
当初苏家两个儿子都是住在一座院子的左右厢房里,也亏得苏磬音的父亲与叔父都是考□□名之后就领了外放的职,只逢年过节才带着妻儿回来住几日,若不然,还当真不一定能住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