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杂七杂八的哈喇,愣是半句正经事也没,但一路从县城门口说到了他家门口。
苏凤章也被他弄糊涂了,问道:“顾兄,我都快到家了,你家也是这方向吗?”
“对对,就前面绕个圈就到了。”顾北辰笑道。
苏凤章跟他不熟悉,对这话将信将疑。
顾北辰望了望月溪村的方向,又说:“苏兄,今日聊得尽兴,只是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如改日我登门拜访,咱们继续聊?”
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苏凤章随口答道:“家中还在孝期,却是不方便招待。”
顾北辰又道:“对对对,是我疏忽了。”
“苏兄,告辞。”
等他一走,苏凤章更加奇怪,难道他追上来就为了说那些无聊话?
等顾北辰走了,苏二叔倒是说道:“刚才那个是不是顾里长的孙子?”
“顾里长?”他们所属的里包括湖山县城外好大一块,里长也不是他们村的人担任,苏凤章的记忆力完全没有那个里长的印象。
苏二叔解释道:“杏花村的顾里长,他家有三哥儿子,当年二儿子从商了,听说因为这事儿差点没断绝关系,后来到底有没有入商籍倒是说不清。”
“刚才那年轻人看着像是老二家的大儿子,之前去杏花村商量事情的时候看过一眼。”
苏凤章一琢磨,觉得应该是入了商籍的,所以顾北辰别管读书多厉害,其实他这一辈压根考不了科举,他在私塾那么多年肯定不只是为了读书。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没想到你跟他的关系那么好,咱这十里八乡顾家还是很能说得上话的。”苏二叔道。
“也不算很熟悉。”苏凤章并未多说。
等到了家门口,苏二叔帮着把东西拿进去,连口水也不肯喝就赶紧走了。
苏赵氏想了想,又让苏兰章跑了一趟,多送了一盒月饼过去。
她向来是宁愿多礼一些,也不肯多欠着人情,即使是苏二叔家也是如此。
苏凤章原以为顾北辰一走,他们以后也嫌少会有交集,谁知道第二天顾北辰就亲自上门了,还带着不少土产礼物。
他直接上门,带着的礼物也不算贵重,又带着节礼的意思,倒是让人不好推辞。
顾北辰只是笑道:“其实我是愿意多留一会儿,跟苏兄好好聊天的,但到底不方便,等三年后也不迟,苏兄,咱们书信往来也可以。”
他送了东西过来,苏家自然要回礼,这么一来一往,居然就当朋友走动起来。
反倒是县衙那边的反应更慢一些,过了三日才有人过来回礼,这一次来的也不是丁管家。
作为县太爷身边的红人,丁管家也不可能每次都亲自来,不过打点的东西倒是十分妥当。
就像苏凤章想的一样,还愿意跟他们家走动的人家,自然会派人过来回礼,不想走动的就没了消息,这样下一次他就知道避开了。
这一切都在苏凤章的预料之中,反倒是顾家这头是个意外。
相比起远在县城的官吏,在村里头,顾里长的名声反而更响亮一些,顾北辰兴师动众的往这边走了一趟,没一会儿村人就都知道了,时不时有妇人上门,借着说话的功夫打听消息。
顾北辰本人没有再出现,隔一段时间却派小厮送了一封信过来。十年寒窗不是口头说说而已,读书生涯是艰苦而枯燥的,尤其是苏凤章现在守孝在家,连出门跟同窗切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每天埋头苦干。
文先生的指教可说是久旱甘霖,他经验丰富,许多话都让苏凤章醍醐灌顶。
临走的时候,苏凤章不但带走了那几本书,还把自己的卷子都带了回来。
虽说他们在书房里头已经点评过一番,但上头的评语依旧十分有用。
读书就是这样,有人指点和无人指点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为什么古代奉行名师,就是因为有一位名师在前,学生的进度能远超旁人。
而苏凤章最需要的,恰恰就是这种指点,他带着后世的世界观和大局观而来,自己的想法不缺,创新不缺,各种乱七八糟的理念更加不缺,但实际上在科举的路上,这些帮不上忙,反倒是有可能成为拖累。
因为这年头的科举已经开始时文要求,限制了考生的自由发挥。
苏凤章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把文先生的指教消化了,这时间可比他写卷子的都长。
顾北辰的信就是在这个当口送到的。
这一次他没有亲自露面,来送信的是一位小厮,看着还挺眼生。
这小厮是个机灵的,一进门就道:“苏二公子,我家少爷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又不方便上门拜访,这才差使小的送信过来,另有家中自种的葡萄四串,是我家少爷亲自去采摘的,还请二公子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