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华佗: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陶然觉得, 为了自己的偶像,她真的尽力了。生怕对方瞧出自己有意欺瞒,陶然就差狠下一口气来, 当真戳瞎自己的双目。
只要能道德绑架对方,让他一直对自己心生恻隐,自己就算是眼盲终生, 那也是她甘之如饴的事情。
陶然咂咂口中的茶汤,入口甘浓、醇香不止,就如这茶叶的主人一般, 叫人思之难忘。一开始她不过是仰慕郭郎气节,想着到底怎样的少年郎才能做出这般叫人拍手称快的意气事。
后来自父亲口中听闻, 说那位声名在外的颍川郭郎, 竟愿意奔赴徐州相投, 陶然当即磨请陶谦准许,特意随在车队末尾同去城郊迎接郭瑾。
透过车驾微微浮动的绉纱, 她瞧见了一位白衣翩翩的温雅公子。敛发束冠、褰裳慢行。明明是那样端方儒雅的模样,却又品如松柏、宁折不屈。
陶然的呼吸成功微顿了片刻, 她单方面宣布,自己恋爱了。近水楼台,她觉得自己必须得想出些亲近的法子才行。
于是乎, 她便成了“眼疾难医”的陶谦幺女。
辛苦一家老小帮自己演戏,若是如此还不能捕获君心,陶然觉得那她还是去喜欢女人算了。
正当此时, 身后传来一道大大咧咧的男音:“小姐何以假病诳人?”
陶然悠然自在的身形蓦地一僵,笑容凝在面上,片晌,方视死如归地转动脖颈, 回头来瞧。
只见不远处那幅紫竹屏风后,绕出一位身着麻衣短褐的男子,那人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定定同自己相对。
还好没有先生在场。
陶然心底庆幸万分,复又将眼前的男子打量了个遍。对方既未直接露面,想必定然不是先生家中的僮仆侍从。此人身后不过两三步的距离,置有一只黑漆木箱,看那箱子的大小样式,应是药箱无疑。
若是她没猜错,此人便是先生口中那位医术高明的好友了。
神医面前,装蒜无用。
陶然忙得体起身,而后蹶行至华佗跟前,恭敬见礼道:“陶然无状,医师见笑了。”
华佗心道有趣,却并未打算放过这位精如狐狸的小女郎:“小姐并无话说?”
陶然似乎没有隐瞒的欲望,被华佗拆穿后,反倒松了口气般,长拜不起,“医师有所不知,陶然早已仰慕郭郎声名,故作眼盲之态,无非是想寻机接近,望能求得郭郎庇佑怜悯。”
顾不得华佗的反应,陶然神色更为诚恳:“陶然自知此举欠妥,然箭在弦上,只得冒险一试,望医师成全,莫要将此事同郭郎提及,陶然就此先行拜谢。”
话罢,屈膝欲跪。
华佗觉得自己太难了!俊男美女,佳偶天成,本是任谁看了都乐见其成之事。
可作为一名阅人无数的民间医者,他虽不敢口出妄言,自称妙手回春,但只需一眼,他便能确认一件不得不提的事。
郭瑾不过是女扮男装罢了。
这位陶小姐既表现的如此痴情,若让她得知实情,也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所以这段“姻缘”,终究不是一桩好事。
华佗不能将郭瑾的隐秘告知陶然,也不能在找不到合理借口的情况下,堂皇揭穿陶然故作眼盲之事。
华佗思来想去,只能提议道:“既如此,华某自可默不作声,然小姐亦要应下医治一事,最迟年节过后,小姐便要宣称眼疾得愈,不可再作眼盲之态欺瞒长珩。”
陶然本就没有长此以往的打算,闻声更是欣慰颔首,“医师大可放心,待年后眼疾‘痊愈’,我便向先生表明心迹,定不会再提及此事。”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般热烈奔放了吗?华佗一脸“时光如梭”的感慨,不再同陶然多言,转身跨越门阈,遥遥远去。
郭瑾进门时,方才本还期期艾艾,一副“让我死了算了”的悲戚表情的姑娘,如今却于室中静静垂手而立。听见郭瑾进门的声响,对方貌似无意地伸出手来,漫无目地摸索了几下,最终成功扯住郭瑾似水的长袖。
陶然抿唇低低道:“先生拜请好友为我医治眼疾,本是一番好意,陶然一时任性,还望先生莫怪。”
郭瑾:“……”
早知如此,她何必在门口同祢衡讨论那老半天?
郭瑾忙从善如流道:“小姐想通便好,今日我先为小姐授课,自明日起便劳烦小姐勤加来往了。”
陶然依依不舍地松开郭瑾的长袖,盈盈一拜道:“今后便多有叨扰了。”
郭瑾不再同对方客气,只端了书本便与陶然论及《春秋》。
课罢回程。
郭瑾将陶然送至马车,又目送对方遥遥远去。祢衡百无聊赖地倚在草庐的木门处,衣袂随风、霞姿月韵,难得体现出端庄得体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