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好久,久到郭瑾以为他已经在眼球里为自己描绘了一副肖像。
终是确定眼前之人便是日日所念之人,郭嘉心头莫名涌上几分忐忑, 喉咙隐隐发干,就连说话都有些不大利落。
“你……”
郭瑾心中好笑,顾不得他结巴的问候,郭瑾伸出空闲的右手, 轻轻搭上对方微烫的额头,“兄长怎会病了?”
“严不严重?”
“有没有按时吃药?”
“如今可好些了?”
……
郭嘉彻底回过神来,听着对方关怀亲昵的贴心话,视线不由自主凝在面前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孔上,郭嘉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
明明是阿瑾推开了自己,明明是她毅然决然远走徐州,如今却又像个没事人般,同自己嘘寒问暖。
许是生病的缘故,郭嘉只觉一股血气冲向头顶,他微微向后躲去,顺利躲开郭瑾关心的手指,见对方的动作僵在半空,更是强迫自己别开脸去不再看她。
这样不行,会沦陷的。
郭嘉按捺住满心满肺的欣喜如狂,他的声音冷冷清清,仿佛只是遇见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风寒而已,并无大碍。”
郭瑾成功湮了声,她直愣愣瞅着眼前那位依旧通雅挺隽的男子,心尖突然被人扯疼了一下。如无意外,郭瑾觉得这大概率便是难过了吧?
只是为什么呢?
郭瑾故作轻松地吐出几口闷气。戏志才当真太不靠谱,什么病重难愈的?兄长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搞得倒像是某度娘一样,只要经过他口,任何小病都是快死了,赶紧准备棺材的节奏。
郭瑾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还未来得及再说上两句话,郭嘉便已抬步进门,并极为顺手地带上了房门。
好吧,郭瑾知道他定是在同自己生气,毕竟患者为大,知道他身体无恙便好,郭瑾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同他掰扯,也便由他去了。
思及荀攸的邀请,郭瑾懂事地退出院门,认命出府步行前往荀攸处借住几宿。
郭嘉合上房门,心中却突然搅起一片滔天巨浪。
他的脑中蓦地想起当初那位名唤“策马奔腾”的人,发给自己的那句话。
那人说,【傻子,她喜欢你】
没头没尾,可他莫名就觉得,对方所说定是在指阿瑾。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与阿瑾又是什么关系?阿瑾怎会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自己又为何能看懂上面那些奇奇怪怪的字?
还有,阿瑾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此后的很长时间,郭嘉一直觉得对方是在戏弄他,阿瑾怎会喜欢自己呢?明明当初她都不肯给自己机会表达心意,她分明逃避自己都尚来不及。
所以他慌了,慌了的结果便是做出方才那般幼稚的举动。
郭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猛然间听闻窗口的方向传来几声啧啧吁叹。郭嘉转头望去,戏志才不知何时站在窗外,此刻落英缤纷,芳香满溢。
好友斜眺了自己一眼,摇头长叹道:“早知郭弟如此不待见阿瑾,愚兄又何至于白忙一场,从公达手中将阿瑾拐回?如今还要阿瑾自己步行前往荀府求宿,真是可怜可叹。”
荀攸?郭嘉隐隐攥拳,脑中皆是当年阿瑾同此人共同收押月余的场景。
戏志才继续唏嘘感叹:“听闻郭公当年曾有意与颍阴荀氏结亲,也不知是真是假?郭弟觉得当时郭公相中之人可是这荀氏公达?”
郭嘉也不回话,听闻戏志才此言后,竟顾不得自己病弱的身躯,也顾不得谆谆医嘱,只披了件外袍便唤院内的小厮备车出门。
郭瑾因了心中抑郁,兼之接连半月赶路,身体已经疲乏不堪,因此溜达到荀攸府上的过程中,便不自觉放慢了步子,半途中还打了壶新鲜的梅酒提神。
望见荀府大门时,郭瑾捶胸感慨,庆幸自己马上便能好好休憩一番,谁知还未及迈上门前的台阶,身后便传来一阵凌乱马蹄声。
听见有人落地疾行的响动,郭瑾疑惑回身,还未瞧清眼前人的样貌,便已被人一把打横抱起。瞬间的失重感袭来,郭瑾紧紧搂上对方的脖颈,视线顺着那人迷人的下颌线,顺利转移到对方病态红润的双唇上。
郭瑾偷偷藏笑,也不言语,只任凭对方将自己牢牢装回方才的车驾之中,然后调转车头,再次返回祭酒府中。
郭瑾乖乖坐好,然后便托腮望向郭嘉,兄长不知在想些什么,做出这般惹人遐想的举动后,却又目不斜视地凝着窗外那可有可无的风景。
是自己还不够惹眼吗?
郭瑾撇撇嘴,见他默不作声,亦不与他搭腔,只是光明磊落地挪坐到对方身侧,然后抢在郭嘉跑路之前,将前额沉沉抵在他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