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渟挠了挠脑袋,“我算是个比较幸运的人,我有一份很多人羡慕的差事,年奉颇丰,我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是什么?”
“嗯……就是你从前跟卫承远的那种关系。”
徐幼宁没想到燕渟把话绕回到自己身上,只能闷闷低下头,听着他继续说。
“我的女朋友跟我也不在一个地方,所以我算得上不缺钱也不差时间,所以我常常看小说,常常跟人讨论各种奇怪的东西。”身为一个工科男,他的动手能力不错,因此对古今中外许多发明创造都抱有极大的兴趣。
正是这种兴趣,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利用现有的东西做出了火铳,也提炼出了救命的青霉素。
只可惜,这些事情的顺利让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改制的步子卖得太大,以至于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
“别再说我的事了,幼宁,我要你跟卫承远定亲,至于定亲之后,你们是否成亲,我并不会干涉,我要你做的,只是跟他定亲,明白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的确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也是李深的要求,所以,你放心,定亲的事,不会影响你做南唐的太子妃。”
徐幼宁的脸一下又涨得通红:“什么太子妃,我只是……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怎么就记住了。”
“李深……”燕渟欲言又止。
“怎么了,哥哥?你觉得他不好吗?”
燕渟摇了摇头,“按照我们那个时代的想法,他的确有很多问题,不够完美,不过,我如今得了一个教训。”
“是什么?”
“这是两个的时代,我不能用以后的看法来看待他。”
“那你倒是说一下,用你本来的看法看他,他是什么样的人?”
燕渟看向徐幼宁:“真想知道?”
徐幼宁用力点头。
“在我看来,李深虽然很爱你,可是他不懂得尊重你。”
“尊重?”
“嗯,不过,现在想想,这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不能认知到的事情。”到了此刻,他深切的感受到从前课本学到那些话不是废话。
历史的局限性,并不是个人可以突破的。
李深不行,他也不行。
“不过,我看得出来,他跟从前的他不一样了,他在为了你努力的改变,所以,如果你愿意接受他,我觉得并不坏。”
徐幼宁非常意外,哥哥居然帮李深说话了。
“你见过他?”
燕渟点头。
“这个人,又骗我。”
“骗你什么了?”
“我担心你会杀他,所以一直帮着他隐藏身份。”徐幼宁越说越懊恼。
燕渟却笑了,“他倒没骗你,我一直是通过傅成奚同他联络的。”原来他们俩已经联络上了,所以,他们现在算是同盟了吗?
“哥,李深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你放心,他会来找你的。”燕渟说着,站了起身,他定定看着徐幼宁,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良久只留下一句话,“我另有一件事要办,今日不能再停留了。你,且保重。”
徐幼宁轻轻“哦”了一声,看着燕渟起身,往院子外走去。
天上的云渐渐散了,月光重新倾泻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溶溶的月光中,燕渟的背影忽然模糊起来。徐幼宁的日子又变成了一潭沉寂的水。
若不是枕头底下还放着燕渟留下来的火铳还搁在枕头底下, 她几乎都要以为,那夜的对月长谈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徐幼宁足不出户,月芽时常出去替她打探时局消息。
月芽说, 东西南北面都有人揭竿而起了,燕渟手底下的精兵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月芽还听说, 朝堂上请旨诛杀妖女的奏折越来越多了。
如今不仅仅是武将反了,文官们纷纷拿着笔杆子对徐幼宁口诛笔伐起来, 还有人写了长长的赋。
徐幼宁这辈子都没人为她作诗写赋, 如今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为她写赋, 虽说是讨伐她的, 到底觉得新奇。
月芽给她念过几句,那些赋对她来说太过深奥, 她听不太明白,倒是卫承远在看过之后,白皙的脸庞气得通红, 当即写了一首反驳的论疏让月芽发出去。
徐幼宁反倒劝他看开些。
人家都要诛杀她了, 写几篇文章骂她, 算不得什么事。
从最初的震惊、不甘过后, 徐幼宁已经渐渐平静了。
她虽然只活了二十来年, 可她也体验了太多的滋味, 在鬼门关前晃悠过,也在富贵之地流连过, 便是真要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徐幼宁百无聊赖地在公主府里又呆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了宫里的传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