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竹离开,燕珩独自坐在拱辰殿内,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一道日光投射进来,将他的身影拖到门槛边,像是要把燕珩带到日头下晒一晒。
可燕珩却被那日头灼伤了眼,他抬手遮了遮,回想大火中的于慧颖和阿桃方才的质问,心里万千滋味,难受极了,猛地,他双手一抬,把案桌全部掀翻。
茶盏砚台摔个稀烂,燕珩坐在椅子上看满地狼藉,没一点快活,他颓然地靠向椅背,仰起头,望着房梁,抬手按住眼,一行泪从眼角滑进鬓发里。
现实容不得燕珩有一丝松懈,悲伤如泪,又短又浅。须臾,燕珩拾掇好了杂乱的情绪,唤人进来清理大殿,他自己往明华堂而去。
且说阿桃被芸娘强行拖回玉芙殿,心里着急又生气。
她真的想不通燕珩为何突然转性,即便元皓咄咄逼人,要做戏,可于昭仪人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呢,退一万步讲,抛尸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做得出来呢。
阿桃在屋子里来回转悠,一刻都坐不下。想着于昭仪死了还要受罪,眼泪不听话地落下来,她时不时得要去门口瞧瞧,可芸娘着人看着门,她想去找燕珩都去不了。
万般无奈之下,阿桃叫来拾夏,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阿桃让拾夏偷偷去素锦门看看,于昭仪是不是真的被抛尸乱葬岗了,指不定燕珩就是骗人的呢。
拾夏本不想答应,忤逆燕珩的意思可不是小事。但阿桃一张小脸哭得人模鬼样,一塌糊涂,看得让人心疼,拾夏只能应下。趁着芸娘全心扑在阿桃身上时,偷偷往素锦门去。
那会天刚蒙蒙亮,迷雾缭绕,素锦门外有一片山林,山腰上密密麻麻都是墓碑。
拾夏记起三年前景国骑兵攻破东都的时候,她护送着主子就是走素锦门往外逃。
当时素锦门外堆满了尸体,许多被野狗咬得面目全非,拾夏带着主子出来,与尸山中的流浪的野狗对视一眼,忽而觉得自己比这畜生还要惨。
后来拾夏被抓了回来,主子也没逃了,被掳到上京,现下不知是死是活。
回想起往事,拾夏忍不住鼻酸,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准备回去复命了,忽然看到不远处山坡下的槐树后面转出两个人来。
拾夏浑身如过电一般,毛毛的,都说素锦门闹鬼,现下这漫天大雾中,怕不是也闹鬼吧。
“拾夏,别怕,是我!”那两个人影越走越快,越走越近,压着声音唤拾夏的名儿。
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拾夏怎么可能停,眼见就要看到朱红宫门了,下一刻,拾夏被人捂住了嘴,她惊吓万分,仓皇回头,却看到一男一女飘过来。男的格外眼熟,女的蒙着面纱,看不见面目。
男的不说话,只撅住拾夏的胳膊,将人拖到隐蔽的角落中。
女的上前来,扯下面纱,对拾夏道:“是我。”
拾夏眨巴眼睛,看了许久,惊觉这不就是她原先的主子?
她低呼一声:“公主,嘉宁公主?!你怎地在这儿?”
你不是被掳到上京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登场了,被掳走的嘉宁公主跑回来了,喜闻乐见的修罗场即将开启(兴奋地搓手
三更达成~爆肝的我支持不住了,睡觉去。蔡婕妤听到于昭仪死了的信儿当下就晕了, 昏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一睁眼瞧见茂竹坐在屋子里,喜鹊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反了天了,”蔡婕妤坐起来, 对茂竹道:“你是外臣,怎么能坐在后妃的宫里?!”
茂竹不是有耐心的人, 若不是蔡婕妤是个女子,还担着后妃的头衔,他早就一盆冷水浇上头了。
“婕妤,卑职没有时间了, 就不跟您多废话,”茂竹点了点桌面上的一叠纸, 喜鹊蹑手蹑脚走过去,拿给蔡婕妤看,没一会儿,蔡婕妤脸色大变,她抬起头来, 道:“不是我,我没有!我没做过栽赃于昭仪的事。”
她是讨厌于慧颖,派个宫女在她必经之路上嚼舌根, 也只是为了添堵, 酿成这么大的祸事,蔡婕妤也是没想到的。
要不她怎么会听到死讯的时候吓得都晕倒了。
“陛下知道您没做过。”茂竹道。
“那你还说什么!”蔡婕妤大怒, 端着姿态指着门道:“你给我出去,不然我告诉我父亲!”
见她提到了蔡况,茂竹也就接话道:“婕妤,有大臣举报蔡度支买卖情报,跟西凉、高丽、吐蕃都有联系, 大理寺已经在调查,这您你知道吗?”
“没有,”蔡婕妤躲避茂竹凝视的眼神,矢口否认,“没有这回事!”
茂竹端详一阵,问她:“婕妤,您在宫里这么久,几月见不到一次家人,怎地答得如此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