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同情他。可若是将来他的疑心病伤了你,谁来同情你呢?”
“殿下虽是疑心病重,但他的怀疑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他行事有时候是偏激,可从未戕害无辜。”
“他怀疑你也有根据么?”
苏亦行咬了咬唇,低头绞着帕子:“我…确实干涉了朝政…”
苏秋昀惊讶地瞧着她。
言心攸笑道:“你们此前酒楼遇上行儿,她与老大了心中所想。昨晚还往刑部送了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言心攸对苏秋昀道:“你前几日打理京城的铺子不还抱怨苛捐杂税么,你妹妹这就解了你的烦恼。”
“我其实不知道家中的事情,只是那日遇上了一个卖驴打滚的伯伯,听他了京城赋税。恰巧施良娣那两位兄长在吏部管的就是收税之事。仔细敲打询问,定然有所收获。”
苏秋昀思忖良久,忽然骇然道:“你们这是要对付——”
言心攸一脚踩了下去,苏秋昀痛呼了一声,有苦难言。言心攸吩咐他道:“去屋子里把床板下那个盒子取来。”
不一会儿,一只锦盒摆在了桌上。言心攸将锦盒推到了苏亦行面前:“你嫁的急,娘亲本来为你备下了嫁妆,却没来得及给你。今日正巧,你都带回去。”
“嫁妆?”苏亦行打开来瞧了瞧,只见一匣子的房契地契,“这…这么多?”
“这还只是娘亲给的,以后你几个哥哥出息了,都要补上。”
“可是——”
“你在宫里不必寻常,用银子的地方多。也别气,该打赏的也不要含糊。有时候人情往来,银子还是很好使的。”
苏亦行点零头,将匣子阖上。言心攸叹了口气:“要你们兄妹五人,就五最贴心的了。可惜早早嫁了人。偏偏有些个没良心的,反倒是在我眼前转悠。”
苏亦行和苏秋昀交换了个眼色。
“娘亲是…”
“你二哥!”
“他怎么了?”
“他最近被那个夏家的千金勾走了魂儿,成日里厮混,也不顾人家姑娘家的清誉。”
“夏青青?”
“对,就是她。”
“其实…他们若是两情相悦,也未尝不可啊。”
“可我们两家有世仇!”
苏亦行震惊地瞧着娘亲,嘴巴半张着,半晌才道:“什么世仇?为什么从未听你们过?”
她一直熟悉的家,此时此刻竟如此陌生。爹娘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
言心攸一脸沉痛道:“确切地,是我们言家和夏家有世仇。”
“那…那因何而起呢?”
“来话长,我也不想再提起。只是夏家千金与衍儿之事,我是万不能赞同的。”
苏亦行顿时有些忧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世仇,让娘亲人如此反对?
她瞧着时辰不早了,便抱着匣子一边思忖着一边随四哥往门外走。离得远了一些,苏秋昀凑到苏亦行身边道:“你别听娘胡诌,什么世仇。明明是她自己以前闯的祸。”
“什么祸?”
“这还是你二哥自己打听到的。”
原来言心攸拜师五年之后回到长安,十二三岁的年纪,十分活泼好动。彼时容嘉皇后十六岁,还未成为太子妃。两人家住得近,又是表姐妹,来往密切,便成了好友。
那时候容氏一族是名门望族,不仅是王宫贵胄想结交,皇子们也都想求娶这位嫡长女为妻。于是先帝领群臣狩猎之时,便邀了她前去观看。
言心攸修禅五年,都没磨了她的玩心,装扮成了婢女跟着表姐一同前去玩耍。
那时言心攸便瞧见了苏鸿信,满场的男子都挥汗如雨之时,唯独是他遗世独立,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当然,后来言心攸才知道,那是因为苏鸿信根本不会骑马。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然鸿蒙初开,对于男子的相貌颇有些独到的眼光。便唤表姐去看。
容嘉皇后却一眼看中了太子的贴身侍卫。那人姓夏,名唤夏止戈,是夏家一名庶子。两人就苏鸿信与夏止戈孰美这一问题,产生了激烈的分歧。
谁承想,这些争执被夏青青的爷爷夏棣听到了。夏大将军性情耿直,撂下一句——不知廉耻,便昂首阔步离去。
两人顿时将矛头指向了夏棣,约定谁能拔了夏棣的胡子,便承认她的眼光独到。
于是言心攸趁着夏棣狩猎间隙,在树下休息之时,支开了守卫,偷偷溜过去拔夏棣的胡子。言心攸原本是想手起刀落,割一撮便可。
谁承想那刀吹毛断发,她又过于紧张,一不心把夏棣的胡子割了一半。
夏棣忽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手拿胡子一手拿刀的言心攸。他一摸下巴,暴怒而起,撵着言心攸跑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