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地上血迹斑斑,但却并无尸体,对此一时间众说纷纭,但无论是东西两大天牢、抑或是皇帝,甚至是猫墙巷均未对此表态,连辟邪坞也毫无动静,任由百姓瞎猜取乐。
自那一夜后,辟邪坞便一直大门紧闭。以往还会开着大门,有人进出,这几日却是大门紧闭,只能听得院中有人声。
燕星何被胥挽枫安顿在了盘元郊外的宅院中,有山有水,对养伤是顶好的。
燕星何没日没夜地昏睡,胥挽枫被他三魂惊去了七魄,几日下来仍是惊魂未定,天天抱着他在床上躺着,仿佛这一具尚且温热的肉身还在,那一夜的血与泪都是虚无。
一阵折腾,胥挽枫已经消瘦了不少。皇帝听说了此事的大概,派了人拐着弯来向他问,胥挽枫懒得搭理,一概闭门不见。
燕星何对自己实在是狠,那一刀子下去搅了一片肉,好在太医看过后言说只是皮肉伤,再下去一点就要伤及心脏了。但那晚燕星何是切切实实地让怒气与悲意波及了肺腑,光温养这阵怕是不够的。
这日天气是很好的,阳光极暖和,外边儿的枝头上有鸟落着。
胥挽枫像个守财奴一般地守着燕星何,将他牢牢锁在怀里,轻轻理着他鬓边在阳光下发亮的发丝。
他低头了。他确确实实是离不了燕星何,离不了晏梓了。
燕星何的呼吸缓而稳,听着极为踏实。前几天他还有些低烧,如今已经恢复了,心口的伤也结了痂。
“大人,要用早膳吗?”
胥挽枫看了眼门,又将视线放回了燕星何脸上:“不用,拿走……等等,拿碗白粥来。”
拿来送饭的辟邪坞女官急道:“大人,您已经好些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我没胃口。”胥挽枫将燕星何拢进了怀里,闭上了眼,“我困了,你愿意拿来就拿来吧。”
他这并非回避,而是真的困了。
最后是那一点怀里的动静将他从满是无边且可怖的黑暗的梦中拉回来的。他在那片知觉都能消失的黑暗中孑然一身,不动不响,连蜷缩手指都觉得吃力,那点温暖却一下就将他拽了回来。
日头正高,刺目的阳光让他的眼睛疼得仿佛针刺,但他却不愿闭上眼睛,生怕错过了燕星何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燕星何皱了皱眉,脸色仍是苍白。
“燕子……?”
燕星何的手随意挠了一下,这一下就勾来了胥挽枫胸前的衣物。
燕星何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却是软软糯糯的:“之明……?”
“你……你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喝点东西?”
燕星何抓了一把胸口,猛烈地咳了起来。
胥挽枫叫他吓了一跳。他胸口被这一抓这一咳又弄出了不少血来,浸透了雪白的亵衣,仿佛在身上种开了一株艳丽的红花石蒜。
胥挽枫一面唤他一面抓过了他的手,坐起身来让他躺在自己怀中,锢住了不叫他乱动了。
燕星何咳得厉害,胥挽枫这是被他吓傻了,咳了老半天倒真被他这硬压下去了。只是这一阵痛哽在心口,怪难受的。
胥挽枫朝屋外喊了一声,过了会儿那先前在门外的女官进来了,捧着胥挽枫要的白粥与一只瓷壶。
女官垂眸候在一旁,胥挽枫拿了瓷壶,往燕星何嘴里灌了些,又端了白粥过来。
燕星何喘得厉害,胥挽枫只得等他略微平息了些,这才一勺一勺地喂他。
兴许是那天气糊涂了,燕星何醒了这段时间了还是没清醒过来,仿佛在他的血肉与灵魂里烙了印一般,本能地小声叫着他的字。
他胡乱喊了,便难以喂他粥了。胥挽枫皱了皱眉,叫女官出去了,掰过燕星何的下巴,强硬地将粥一口一口亲自渡了下去。
燕星何不乱动了。喂了粥后他就乖乖地让胥挽枫扶着又躺下了,双目无神地窝在他怀中,呼吸轻浅,模样乖顺。
胥挽枫不由地想道:若是我带着他就此离去,他会愿意吗?
把他一辈子都送去给燕星何折磨也好啊。
燕星何虽然睁着眼,却像是睡着了一般,到了快傍晚时他才略有些动作,抬头一看见睡着了的胥挽枫整个人顿时一僵,表情瞬间变的十分恐怖,五官都几乎扭曲了,抬手抵在他胸前要将自己从他怀里拔出去。
胥挽枫睡得本就不深,被他这一推立即就醒了,将他又硬生生抱了回去。
燕星何呼吸粗重:“你放开我。”
“燕子……燕子,你别动,你听我说,”胥挽枫将他的手扯过别在身后,将他整个人都压在了床铺上,“我这个辟邪坞卿不做了,我跟你走,我跟着你去找睚眦。我整条命都给你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