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子都要被冻坏了,幸好得了这阵大风。他连忙下山。
在醉翁庄的那会儿,燕星何接过他的刀鞘时曾不大对劲,而他的刀鞘的一部分正是取自这棵树,加以另外的木材,辅以香料,长久与之待在一起,他的鼻子早已习惯了极淡的香料味,燕星何毕竟中过睚眦,还是能嗅出来的。
当年他以为只是娘亲的一个念想,谁想竟然是一株玄武炭木!
莲茵失踪已经有了好多年,大约摸是胥挽枫不见了一个月后,一直被胥目璋软禁的莲茵就不大对了,毕竟胥挽枫没可能连着一个月不去看望她。胥宗那会儿也不大好,却是知道始末的。胥挽枫听胥宗说,胥目璋最后被莲茵闹烦了,答应见她一面,才察觉了胥挽枫不见了,但他确确实实是不希望胥挽枫回来,这儿子实在是下他这个下任家主的面子。他随意应付了一下,找胥挽枫的事也就不了了之,没过多久莲茵就没消息了,胥目璋说是没了,不过胥挽枫与胥宗都不大相信。
莲茵的屋子闲置许久,胥目璋不让人去碰,自然也没人收拾,还能收一个祭奠心爱女子的好名声。胥挽枫进了她那屋子,屋外还行,成天有风吹着,屋内却封闭了许久,一开门就扬起一大把的灰,胥挽枫本就嗓子干,这会儿更是肺都烧得火烫。
莲茵的物什自她离开后就再没被动过了,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柜子与桌上。胥挽枫摘了眼带,从她柜子里翻出一个雕满了花纹的盒子来,放到了桌上,就着纸窗户上透进来的光手忙脚乱地翻了开来。
当年他就是从这个盒子里翻出了那株玄武炭木的树苗,被细致地包在了一方麻布里,根上带了土块,底下垫了许多层纸。
他将麻布并那几层纸取了出来。那些纸写满了字,细看其实均是信件,且出自同一人,名为“阿甘多”。这些信件看得出虽然都是拆开来翻看过的,却并不被莲茵上心,不曾多次翻阅。
他不清楚阿甘多是何人,却能从信件中看出阿甘多一定对莲茵很熟悉,且与他外祖家关系匪浅,信件中大多是在告诉莲茵她娘家的近况,有事会夹杂一点花花草草的事,也会有压制的干花送来,被莲茵放在了盒底。
最后一封信是关于那株树苗的,大致告诉了莲茵,这树苗长得快,却很是稀有,长成后会有香气,可拿来作首饰盒云云。
莲茵的院子里与房中曾经有不少花草,每过一阵便会多出来一种,想来或许是阿甘多寄与她种子,让她来种着玩的。
这个阿甘多实在是疑点颇多,除此之外对于睚眦胥挽枫也实在是无从下手。他将信纸拢到了一起放回了盒子里,又翻了翻,取出了一块剔透的黄色石块来,像是琥珀,却又与琥珀不大相似,内里没有一点蚊虫尸体,却有一丝丝蓝色夹杂其中。
胥挽枫将它放在光下打量了一阵,将之迅速放进了兜里,收拾好屋子绑好眼带走了出去。
胥挽枫头疼万分,换了身衣物,顶着风雪出了胥府。
上一回他在霂州的茫茫大雪里,还是有燕星何的。
一想起燕星何他就头疼得很。过了这么久,还一丁点儿他的消息都没有,他的耐心是快要被一点一点地磨个干净了。
霂州的衙门今年倒还算安稳,胥挽枫进去时,捕快们也不像去年那会儿忙碌了。
杨捕快抱着一堆卷宗从库房中出了来,见着了许久不见的胥挽枫赶忙喊了一声:“胥少爷!”
“呵,是个熟人哪。”胥挽枫站定,向他打了个招呼,“你们这儿今年可还算太平?”
“还成还成,总归是没去年那醉香堂一般大的案子了。”
“这样才好啊。”
“胥少爷这边请。这回来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回了趟家,过来看看。”
“也是,自打上回您与晏公子出了远门,得有一年了吧?”
胥挽枫笑了笑:“是啊,差不多了。”
“怎不见晏公子?”
“他……有事。对了,你们这儿有没有我娘的一些记录?”
“嗯?”杨捕快疑惑道,“怎么说?”
“比方说……母家在何处,何时嫁过来的。”
“这些确实会有记录,既然是您母亲,给您查看也无大碍。不过您竟然不清楚吗?”
“……我娘自我幼时便被软禁,我们母子二人聚少离多,不曾听她讲起。”
杨捕快一愣,支支吾吾应了一声,连忙去库房取书册。
胥挽枫不习惯与人讲起莲茵,就连燕星何都没说起过。有什么好说的,上一辈的爱恨情仇与他何干,燕星何的上一辈与他祖父辈的人命账都还没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