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_作者:枯蚁蚀日(187)

他活了这么久,头一回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废物。倒不是一无是处,只是对着自己想要的人无可奈何。

“……甘慕,我其实毫无用处,对吧?”甘珞低声问道,“我来了明翰却还要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只是个累赘,对吧?我已经……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我根本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

“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想把你带走。怎么?你想一个人留在明翰,一辈子连骨头都要烂在这里?

“你脏?可我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

“……甘慕,既然我什么都不明白,不妨你来教教我。”

“珞珞……”甘慕盯着突然压过来的甘珞,视线落到他微张的嘴唇上时,脸微微红了,像极了喝醉了酒。

他自认自己是真的很脏。没有谁会对自己的兄弟怀着那样旖旎的心思。他又累又困了,他想立即伸出舌头去舔舔那张嘴唇。兴许是因为太久没见自己的弟弟了,十多年的思念终是被折磨催化成了依恋,抑或是他根本就是想错了。

他歪头在甘珞的手心里蹭了蹭。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应该再靠近了。他们本就不该靠这么近。

然后甘珞吻了他。

甘珞什么都不懂,他却又懂得太多,所以如此不清不楚下去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他怎么会不爱甘珞呢?一个人十年如一日地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即便甘珞本人并不是那个意思,他自己也会对甘珞有那个意思。

甘珞几乎事事都以他为先,所以即便他抓进了甘珞的伤口里,甘珞也会一声不吭。于是他只能一面咬紧了牙关,死死将那些难堪的喘息与声音严丝合缝地堵回去,嚼碎了同纠缠不清的津液一同吞下肚或是溢出嘴角,一面搂紧了弟弟的脖颈。

甘珞比他要健壮些,无论是脖颈、胸口还是脊背,该有肉的地方一个都不缺肉,肌肉绷紧了拉出了平日里被衣物掩盖着看不见的线条。甘慕迷恋于那些线条,迷恋甘珞眼角和耳尖微微泛红时的模样,更迷恋他因没法控制力道而在他腰际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的手。

他们相依的唇齿间满是对方的名字,那层兄弟的亲密血缘即便不可抹去,却也似乎并非不可忽略。对于关系如此暧昧的彼此,随着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人理伦常也被压在了不可与人说的似海深情下。

甘慕觉得自己几乎要死在这张他孤身一人躺了十多年的床上了,冰凉的被褥头一次如此温暖。

起先甘珞也没用狠劲,毕竟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兄长。起因是他不知道甘珞是不是头一回,断断续续地问甘珞有没有被塞过宫女时估摸着是踩着了甘珞敏感的尾巴,将这心思缜密的破孩子委屈到了,险些被撞得喘不上气。

这样不知收敛,把他往死里顶,怎么可能不是头一回。

像是所有冰凉的东西都开了花,在初秋里撞出了一片让人忍不住想溺毙其中的暖春。

第119章 听琴

甘珞没想过自己兄长每年还会有这般遭遇。

那一顿鞭打无非是想让甘慕将这份做了质子的屈辱和自觉刻进骨头里。可他只想到了每年都这般一顿打,甘慕是怎么忍耐下来的。

那鞭子抽得实在是太疼了,还扎了细小的刺,每一下都如同抽筋拔骨,化开了皮,卷开了肉,不过几下鲜血就流满了背。

他一被放了出来就跌跌撞撞地往甘慕的院子去,幸好路上碰上了康姑娘,否则说不准得在宫道上被日头晒成人干。

只是无论他多小心,也没能避开蹲在院门口守着他回来的甘慕。兄长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吓得他顾不上自己背上的伤口,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还是康姑娘向甘慕简明扼要地说了,才好让他俩不必干瞪眼。

甘慕眯瞪着眼倚在床柱上,绵软的双手绞在一起,像是在数着什么,掰了半天又软乎乎地打了个哈欠。

院里的小厨房这一日又开了灶,甘慕怂了怂鼻子,嗅到一股清淡的香味,抬头就见甘珞衣着整齐,端了一碗粥与几碟小菜跨过门槛。

“你的伤——”甘慕顿了顿,总觉得如何开口都有些怪怪的。

“嗯?我的伤?”甘珞搁下饭菜,反手摸了摸背后的伤,“先前兄长很小心,我也没太使劲儿,没裂开,恢复得不错。”

甘慕挠了挠脸,莫名有点生气。这种事情后甘珞还当个没事人儿一般,只有他一个傻乎乎地东想西想,像是在气自己脸皮太薄,又像是在气甘珞太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他突然愣了一下,看向了甘珞,迟疑地覆上了他贴着自己脸颊的右手。

“我……不太明白这种事。”甘珞垂着眼睑道,“我只知道怎么清理那群杂碎……但这种事,我是真的不太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