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渔夫见这是根难啃的骨头,“呸”的一声,将叼在嘴里的一根杂草吐到了江水里。
“这位小公子,”燕子的肩突然被人摁住了,整个人动弹不得。一书生打扮的人睨了一眼那心怀不轨的渔夫,挥手赶了,揽着他和善道,“你要去姑苏阁?”
“是。”
“去姑苏阁做甚?”
“我娘让我去找姑苏阁……”燕子看了一眼燕儿脖颈上的黑色脉络,皱了皱眉。
“你娘?你娘是谁?”
“你是谁?”燕子抬头看他。
书生右手握拳,凑到嘴边,清了清嗓子:“在下乃是姑苏阁阁主叶瞒之子,叶參。”
“我听闻少阁主是叶浮。”燕子勾了勾唇。
叶參撇撇嘴道:“那是我大哥。我是老三。”
“……我爹是瞰桉侯。”
叶參一愣,低头看他:“……你跟他……好像没……”
“中毒。所以还请公子带我与姐姐上姑苏阁。”
“……你能证明么?”
燕子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口中一声哨响,只见不远的屋檐下蹲着的燕子中突然窜出一只,落在了他肩上。
叶參捏着下巴与那燕子对视,猝然出手逮住了将其翻了过来,捋开屁股上的毛看了一眼,撒手放了:“嗯,是佐褐燕。跟我来。”
瞰桉侯家有传了历代的佐褐燕的驯养法子,知道这点的人没多少。可姑苏阁阁主及其三个儿子是都晓得的。
叶參牵着他的马领着两人两狗到了江边一艘小船边,船上倚着一穿着灰色朴素的男子,裹着的一大条围巾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下半张脸。
“走了?”男子抱着手臂问道。
“走了走了。”叶參摆摆手,把马交给他,在船舱中一撩衣摆坐下了,让燕子同燕儿在软垫上歇下。
燕子一坐下就像是虚脱了一般,有气无力地扶着燕儿,让她靠在鹈鹕身上。
叶參皱了皱眉,给燕子和燕儿都把了把脉,冲着充当船夫的男子喊道:“阿七,先前那种药,还有没有?”
“做什么?”阿七似是有些不悦,闷着声音说道。
“这俩孩子快不行了,先让他们睡过去,不要动为好。”
阿七赶忙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丢给叶參。
那是一种淡蓝色的小药丸,入口冰凉,下肚后人便不自觉地睡过去,几乎跟个死人一般。
“你说你,要这药丸做甚呢?”叶參撑着腮帮子,在船舱里笑着看他。
阿七扯了扯围巾,道:“若是你爹不让你走,我就让你吞了,然后等你下葬了再把你挖出来带……”
“你他娘的咒我呢?!”叶參抄起船舱里的一个干瘪的莲蓬就扔了出去。
阿七没反应过来,迎面撞上了莲蓬,摸了摸额头,乖乖划船了。
小船轻轻撞上沙地后,阿七先将叶參抱了出去,被当头揍了一顿之后焉头焉脑地把两个小家伙抱了出来,跟着叶參一起将他俩送上了姑苏阁。
姑苏阁的主楼在一苇渡江中心,最低处比江低,最高之处却比云还高。
这楼位于一座圆柱状的被挖空了的山中,一层的位置比江面还要低个一些,整座主楼绕着一株通天的古木呈环状上升,自山石壁上伸出多条石道,连接了楼身,着实壮观。
阁主的屋子位于顶部,能看到整片一苇渡江的景象。几人到了一层皆是些平台的楼层前,叶參引着阿七上了其中一方平台,扳动一边的把手,只听得楼内传来阵阵咔擦声,平台便飞快升了起来,直至顶楼方才停下。
“走了。”叶參拉了拉阿七,先一步走了出去。
顶楼只有一间屋子,两旁皆是大开的木门,最里头摆一张长榻,两边各一香炉,袅袅香烟里混着茶味,飘在屋子的各个角落。
“爹!侯爷的崽子逃过来了!”叶參也不行礼了,扯了嗓子冲那在长榻上小憩的叶瞒喊道。
叶瞒一个激灵险些摔下榻来。他急急忙忙地走到阿七跟前,瞧了瞧他怀里的两个孩子。
“这……这银发……是侯爷的儿女么?”
“是的啊!”叶參点头如捣蒜,“男孩会招佐褐燕呢!不会错!”
叶瞒给他俩把了把脉,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人没了?!”
“阁主莫要担心,”阿七道,“是吃了药,待我给您解了。”
叶瞒瞥了他一眼,吹了吹胡子,哼了一声。
阿七僵成了一根木头,紧绷着脸将两个孩子放到榻上,从怀里取出一白瓷瓶,往他俩嘴里各倒入一滴液状物。
片刻后,燕子的睫毛颤了颤,紧接着微微睁开了那双金色的眸子。却是燕儿,仍是瞌着眼睛。
“丫头怎么没醒?”叶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