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游看了看自己的手,附和道:“的确,不论是木棍还是石块,打击过后都会留下创面深浅不一的伤口,血迹凝固的时间不同,所呈现出的颜色也是不同的。你的伤口,只有可能是被较平整的石块打击才有可能造成。”
萧北城又道:“这村子不怎么富裕,最气派的宅子都不是用青砖盖成的,可见找不到什么可用的砖块,如此一来,你的伤便只能是……”
“自己在墙壁或地面撞击而成。”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对方猜测与自己所想相符,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现在派人去找的话,用不了太久就会发现某处还留有你的血迹吧?不过看你伤的这么厉害,地方离这儿应该也不会太远,否则头部受到撞击后走路摇摇晃晃的你是很难到这儿来的。”
这话才刚说完,姜炎青就在一户人家的墙角发现了异样,朝人招了招手,“就是这儿了,快看,这里有血迹。”
君子游回过头来,自信一笑,“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何石还不死心,“就、就算是我自己撞伤了头,你又怎么解释我会到这里呢?老榆树那么高,总不会是我自己跳上去的吧?”
“你说对了,就是你自己上去的。不过不是跳,你是爬上去的。”
君子游使了个眼色,沈祠便极其自觉的爬了上去,只要不和神神鬼鬼的灵异东西扯上关系,他的胆子可就大了起来,一步跳上险些吊死了何石的粗枝,检查一番后回禀,“王爷,先生,上面沾了些还没干的泥土,应该是有人上来过不假。”
何石猛的站了起来,因为头部受到撞击,人还晕着,摇摇晃晃险些摔倒,却没有人肯可怜他而扶他一把。
“我……如果我是在上面套了绳子才跳下来的话,一定会扭断自己的脖子。”
“所以你才把绳子悬得那么高,尽可能的缩短了下坠的高度,导致村民救你的时候都很吃力不是吗。”
“可……可我没有理由,对,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这个关键时候,萧北城又开了口,“有理由的不是吗?”
“死去的疯姑娘与几桩案子中的女受害者,就是你的理由。”
这话一出口,何石吓得脸色煞白,也不涨红脸反驳了,两眼失神的瘫倒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
他哭的声嘶力竭,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骇人,似是痛悔,又似是愤恨。
他哭了许久,众人也便在旁听了许久,末了,宿十安也带着他调查的结果赶了来,将卷宗呈到了萧北城与君子游面前。
“王爷,先生,查出来了,何石本姓刘,幼时因为家中困苦,养不起男丁,便被父母过继给了何姓的人家,后来何家家破人亡,他才沦为了孤儿。而第一起案子中被肖崇所负的翠娘,娘家也是刘姓。”
萧北城缓缓吐出了口中的烟雾,眼波平静,未有丝毫波动,“看来,这就是你杀人的动机了。可你自己也害死了一位姑娘,同样背负着人命债的你,有什么资格替天行道。”
“不是的!我没有害死她,那不是我做的!”
宿十安气急败坏的跺着脚,“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不肯认,你难道想说是姑苏府衙冤枉了你不成?”
“不,不是我,她……她不是我害死的,是周万安!”
“你放屁!周万安为人老实,一直是村里好儿子的典范,虽然三十未娶,可他一直安分守己的照顾着家里年事已高的老母,从未有过出格之举,你还想诬陷好人不成!”
“呵,好人吗……越是这样看起来清清白白的好人,做了恶事就越是让人难以相信,而那些看起来无恶不作的人,连做了好事也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这世道公平吗!”
面对何石的质问,君子游只道:“不公平!可你既然做了错事,就要永远承受自己带来的恶果,这难道不是应得的报应吗!”
被痛斥一番,何石再次哭了出来,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知不配得到谅解,两手收在身前,便在那人面前跪了下来。
“老爷,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我死前,我想招认自己的罪过,还想揭发那些人的恶行,我若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您……愿意信吗?”
“不必说与我听,有姑苏府衙审理此案,我并无理由插手。你以为如今的我,算什么东西呢……”
君子游苦笑着解下大理寺少卿的腰牌,久久凝视着,紧紧握起,突然想通了似的,想将其丢入村外的河流中,被冲走了,也便冲淡了他从前所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