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道长为何要自责呢?我对虞道长的所作所为,死千百次也不足惜。”
这一个多月的记忆涌入时闻脑中,他痛恨自己佛心不坚,给了幻妖可乘之机,使色欲控制了躯体,给虞绪带来如此大的伤害。
他愧对漫天诸佛,愧对师父对他的教诲。
杀生、淫邪、妄语,五戒他已犯其三。如今,这个佛门弟子,他是断然做不得了。
时闻暗自叹气,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负起责任,好好照顾虞绪,将他带出幻境,弥补自己的过失。
“我已经原谅你的行为了,况且……况且若不是你那样做,我腹中又怎么会有我们的孩儿呢?”
前几日,时闻给虞绪把脉,发现他已有身孕,当下激动万分,甚至还去外面抓了一只野兔,带回来给虞绪补身子。
虞绪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想到这里已经孕育了他和时闻的孩子,唇角就忍不住不断上扬,心尖如裹了蜜一般甜。
时闻明白虞绪有多怕生育,可如今他竟会说出此番话,便知晓虞绪已彻底被爱欲控制住了。
“啊对了!”虞绪忽然惊叫一声,语气焦急,“我今日跑了一天,不会伤到孩儿吧?”
时闻望着虞绪泛着泪花的眼,叹道:“我替你把脉。”
虞绪连忙将自己手腕递给时闻,时闻手指悬停,感受着指下的脉搏,平稳有力,顺畅舒缓。
“胎儿无碍,你放心吧。”
“那便好。”虞绪倏然展开灿烂笑颜,他的眼角还挂着泪,犹如一朵沾着露水的琼花。
时闻心中一跳,惶然别开眼。
“时闻,我们得离开此处了,这里距那只死虎不远,且有血腥气,我怕其他野兽会循着味道过来。”虞绪皱着眉头,正色道。
“我如今这模样,对你来说是个累赘,你先走吧。”时闻摇摇头。
“你在说什么胡话!要走一起走。”
“你脚受着伤,如何能带我走?”
虞绪没再理会时闻,起身走到一旁砍了棵矮树,用剑将它削成两根木杖。随后拄着杖来到时闻身边,费力拉起他的身子,让他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将另一个木杖递给他。
“你拄着它。”
“不必……”
虞绪睨视着身旁和尚,和尚的话消散在了空气中。
两人互相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草丛,迈过山坡。
行了半个时辰,虞绪就已疲惫不堪,额间汗珠流至眼角,刺得他睁不开眼。
“先在此歇息歇息吧。”
“不。”虞绪言简意赅拒绝,他此刻全凭着一口气在支撑,歇一下怕是再起不来了。
而周围渐渐暗下的天色让他焦急万分,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可歇息的地方。
听到身旁人粗重的喘气声,时闻心中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点苦,又带了些酸涩。他微微抬起身子,往另一边侧了侧。
身上好似轻快了几分,虞绪只当是他心凝神也轻了,继续往前走去。
黑暗如一只妖兽,吞噬了林间光明,周围一切都变得昏暗阴森。
虞绪小心翼翼迈着步子,唯恐不小心摔倒在地。
“虞道长,你有没有听到水声?”安静了一路的时闻忽然道。
虞绪停下来,静神聆听,果真听到了潺潺水声,而且听声音,离此处不远。
若有溪流,那今晚便可宿于溪流边,虞绪登时精神百倍,加快速度往那处赶去。
当那条河流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虞绪欣喜万分,他扶着和尚坐靠在河岸边的树下歇息,自己则直接仰躺在一旁,望着顶上苍穹。
点点星辰缀在灰蓝色的空中,月牙儿被飘荡的云遮挡,忽隐忽现。
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虞绪坐起身子,即使全身酸软,没有半分气力,他也要去做一件事——沐浴净身。
今日奔波了一天,整个身上都是酸臭味,都快将他熏晕了。
虞绪将自己临走时带的瓶瓶罐罐都从怀里掏出来,放在和尚身边,拄着木杖走向河流。
时闻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脚下。
“哗啦!”那人入水的声音。
时闻欲从怀中摸出佛珠,持珠念诵,忽而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迅速抽出自己的手。
闭眼默道:“色不自色,由心故色。”
虞绪撩起一捧水,浇在自己身上。
“心不自心,由色故心。”
虞绪将整个身子没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