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魂笑声如马脖铃铛:“杀人放火,干回老本行了啊!”
应淮山也道:“这个营名好,带劲儿!”
“前锋斥候的活儿也交给我们。”狄花荡一抖马鞭,向秦深行肃拜礼,“既入军营,惟奉军令,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秦深说:“好,你们‘燎夜营’与‘朔风突骑’同为前军。入队。”
越来越庞大的队伍,沿着卫河继续北上。
在抵达山东门户德州之前,先至故城。赵夜庭于城外列阵以待,三千兵士持枪鹄立,军纪严明,连战马都训练得井然有序。
见秦深策马近前,赵夜庭肃然抱拳:“故城守备、武略将军赵夜庭,愿奉征兵令,与辽北直隶总兵、昭武将军共抗北蛮。”
秦深扫视他身后军阵:“兵多了,也更规整了。人马体质如何,能披重甲、作铁骑吗?”
赵夜庭顿时笑了:“没问题!原为德州卫游击营时,虽是轻骑,但我也给他们做过铁骑训练,奈何甲胄不齐,成不了气候。如今扩了规模更是缺披挂,铁太贵了,养不起。”
“我来养。”秦深许诺,“我新探得的禹齐精铁矿正在开采,打造的人马铠甲,优先供应你麾下铁骑。”
赵夜庭抬头,注视他身后迎风飘扬的黑龙旗,面露激动慷慨之色:“渊岳军,终于重见天日!秦大帅不在了,还有秦少帅!”
秦深道:“赵将军,我将你麾下人马编入重骑兵‘霜钺营’,与步兵‘谷山营’同为中军,如何?”
赵夜庭再次抱拳:“末将听命!”
“如此,新渊岳军有一万两千人马了,按令还能再征兵八千。”秦深下马,与赵夜庭并肩而行,于同袍之外又多了几分家人般的亲近,“朝廷调拨给我的两万京军不一定好用。老赵,我是急需精锐人马,但宁缺毋滥。德州卫十二连营,昔年曾与我父王联手御敌,眼下战力如何?”
赵夜庭叹气,实话实说:“荒废了不少,尤其在指挥使周郁观手上时,更是军纪不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能好好操练,去芜存菁,还是可堪一用的。”
“周郁观……哦,谈家赘婿。去年春节我在京城,听说他上下活动,想谋兵部左侍郎的位置。谈家为此去求长公主,想让她向陛下举荐,但我姑母拒绝了。”秦深说。
赵夜庭思索着点头:“可周郁观六月还是入了兵部。想来也是,长公主不允,他夫人还能走谈丽妃的路子,还有谈国公,毕竟是勋贵元老,若亲自出面,皇上也得给三分薄面。呵……骅骝拳踞不能食,蹇驴得志鸣春风。”
秦深又问:“新任的德州卫指挥使如何?”
赵夜庭回答:“被兵部排挤出来的,骂骂咧咧上了任。如今德州算是前线,又是兵家必争之地,随时可能被靺羯人袭击,惜命的都不想来。但我看那个脾气暴躁的新指挥使,骂归骂,上任就开始整顿军纪,应该还行。”
秦深熄了从德州卫补充兵源的心思,打算在故城先颁布军法、整顿队伍,各营相互磨合磨合,等后勤兵把粮道建立起来,就主动出击。
一万二就一万二吧,回头在赶来的京军里再挑挑拣拣,凑个两三万,他就敢去打顺德城。
得先把这座知府带头投降之城,这个北壁骑兵的休憩点、中转站与粮仓端掉,才有可能逆转北直隶的战局。
第105章 怎料初阵即巅峰
秦深在山东边境的故城驻军整顿时,身在聊城的叶阳辞也没闲着。
渊岳军加上调拨的京军,四万人马的后勤全压在他肩上。他要在全省组织至少十万民夫,运送粮草。战事一旦开启,人、马、兵器都会有损耗,这些后勤民夫还要负责修缮与补充兵甲,更换伤残的战马。
除此之外,叶阳辞还要关注王府内的墨工。
“撕”经过重铸后,成了攻守兼备的城战利器。之前秦深嫌它移动速度慢,长途运输不方便。因整体太过庞大,动力上不好提升,于是墨工们又想了个办法,将它拆成五个部分来运送,到地点后再拼装起来。
叶阳辞与秦深一起研究军事舆图时,就把顺德城定为第一战的目标。于是“撕”与操作工匠也要秘密运送过去,这个也由叶阳辞来负责。
另外,墨工们还在研发新的野战武器,要求更加灵活机动,能提高单兵作战能力。
这个难题已经困扰了他们大半年。起源于去年秋季,秦深清点鲁王府财物时,无意间登上了秦湍遗留下的游舫。
那条游舫一直停泊在徒骇河边,秦湍曾在上面接见过马贼首领狄花荡与当年还是密探的萧珩。那时他正在翻看的《傀骨机关图》,随手就搁在船舱里。
秦深一见这设计图,就觉得不同寻常,拿去和叶阳辞一同参详。
叶阳辞看来看去,忽然冒出个灵感:“图上的傀骨外裹皮革,做成傀儡,可还是不如真人灵动。我们要不要试试,在人体外面套上傀骨?就算不能完全包裹,也能让兵士更坚固、强壮。”
秦深问:“傀骨……在人体外?与铠甲有何区别?”
叶阳辞说:“铠甲会增加负重。外傀骨若是自带动力,还能帮兵士减轻负重、强化力量。”
秦深觉得这想法简直天马行空。但墨工几千年来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挑战匪夷所思的机械机关,不妨让他们研究试试,就算失败也没关系,失败中也许会诞生新的灵感。
所以即使“外傀骨”的研究并未取得重要突破,叶阳辞也会不时去工房里看望那些墨工,关注进度。
他还要抽空去王府看望大小安姐,偶尔检查一下秦炎开的窗课。
毕竟小世子由两个娘做主,正式拜叶阳辞为师。虽然眼下叶阳辞忙不过来,开蒙课程自有其他先生教授,杀鸡用不着他这把牛刀,但这“恩师”的名头是铁板钉钉,一辈子跑不掉了。
与此同时,身在故城的秦深,收到了从聊城沿卫河运送而来的第一笔粮草。
而铁矿采炼营所在的禹城,离故城更近,打造出的兵甲从驿道运送,也在分批陆续抵达。
秦深从姗姗来迟的京军中挑选出最精锐的三千五百名骑兵,并入前军“朔风突骑”。挑选九千健卒编入中军“谷山营”。其余战力较为低下的,编入后军辎重营。
如此一来,新成型的渊岳军,左卫五百亲兵;前军两营一万轻骑;中军三千重骑兵、一万一千步兵;后军辎重营七千五百人。全军共三万两千人马。
虽然辎重营的人数比例远远不足,但好在有山东十万民夫承担了运粮重任,后军只需要巡护辎重,确保粮道通畅,不被敌军偷袭即可。
军法军规既定,人马粮草皆到位,秦深率渊岳军向西渡过交河,进入北直隶地界,尚未抵达顺德城,就在冀州附近打了一场遭遇战。
“燎夜营”的斥候骑兵来报,说五十里外的驿路附近,敌军约有六七万人马,正在埋锅造饭、扎营歇息。秦深当即意识到,自己即将与北壁的西路军——白山、黑水部狭路相逢。
对方从这里向东突进,目标显然是山东门户德州,这是要撕开中原的第三道防线了。
所谓战机,真是瞬息万变。秦深以为自己的初阵会是攻城战,没想到竟是以寡敌众的遭遇战。
对方是连克数城、士气高涨的北壁最凶悍的骑军,人数两倍于他。
而他唯一的优势就是熟悉地形,以及还未见到敌军斥候,说明对方的前锋侦探范围不大,也许是轻敌。
北壁西路军将领——白山铃木与黑水劫,此刻的确是轻敌。
从辽北到北直隶,他们攻无不克,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除了在真定城吃了知府李云贞的亏,拖了一个月屡攻不下,以至伤亡超出预期。其余交战过的岳国将领不是负伤,就是溃逃,还被他们砍了两个将领首级。
由此看来,中原军备凋敝,不堪一击。
他们甚至存了与率领东路军的安车骨速骆、粟末寒争夺战果,看谁能第一个打到京师金陵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