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175)

2025-10-09 评论

  延徽帝越听越觉得,这人的履历有点耳熟,巡检、千户、天子亲军……

  他霍然把脸转向奉宸卫指挥使宁却尘,紧接着移目,投注在由宁却尘举荐上位的萧珩身上——不正是此人么?

  萧珩面无表情,垂目看刀柄上的鸣鸿刻印。

  延徽帝问:“萧珩,你对叶阳辞这一番坦白,有何看法?”

  萧珩淡然道:“臣佩服叶阳大人专情,但臣于情之一字上天性凉薄,故而说不出什么看法。”

  叶阳辞看他的目光,如鹰攫蛇:“既然如此,还请萧大人将怀中的帕子还我。”

  萧珩暗中咬牙:“什么帕子?我怀中没有。”

  延徽帝挑了挑眉,示意萧珩自证。

  萧珩深吸口气,只好任由旁边的奉宸卫伸手在他衣襟内、袖袋中掏摸,的确不见什么帕子。

  叶阳辞极快地闪过疑窦之色,旋即眼底幽光乍起,说:“不在怀中,难道还扎在左臂上吗?萧大人,你对我立誓时自割一刀的伤口,早该痊愈了才是。”

  萧珩眼皮狂跳,伸手握紧了刀柄。

  延徽帝的求证心被高高吊起,向左右亲卫抬了抬下颌。

  袍袖垂落,脱出的左臂上果然扎着一条帕子,解开来看,帕角绣着叶上初阳的图案。而萧珩的胳膊上,确实残留着平整的刀痕,像是自伤导致。

  “你还有何话说?”延徽帝心中了然,责问萧珩。

  萧珩长长地吐了口气,跪地谢罪:“与叶阳有私情之人,并非伏王殿下……是臣。”

 

 

第127章 见君一似火烧身

  场中一片安静。

  延徽帝不说话,随驾的内侍与奉宸卫也不敢出声。宁却尘眉头紧蹙,颇为棘手地望着萧珩与叶阳辞:看这情形,他二人的私情是坐实了。

  龙阳之事虽不算光彩,但律法与世情并未禁止,民间偶有娶男妻的,只要不引发纠纷,官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但官场又不同,有些事哪怕背地里多的是人做,一旦端上台面,便要承受真假道学们的唾沫星子与指指点点。

  尤其是这两人如今位高权重,一个从二品外官大员,一个天子亲军头领,搅合在一起,难免触了皇帝忌讳。

  可要说内卫与外臣蓄意勾结,倒也谈不上。毕竟两人相识于微末,说难听点,还没上台面之前就先上榻面了,顶多算是孽缘难断。

  如此看来,是惩一儆百,还是觉得无伤大雅,就全在延徽帝的一念之间了。

  延徽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双双跪地的两人,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叶阳辞说:“萧大人迫于无奈才承认,难道还担心我上赶着纠缠不成?帕子还我,你我两清,此后再无瓜葛!”

  他伸手去扯棉帕。萧珩下意识地先手抢回来,攥在掌心不肯松开。

  什么意思?叶阳辞暗道,萧楚白,戏演到这差不多了。你认下抛掷情爱、事业为重;我来个心灰意冷、割袍断义。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说不定旁人还要夸你回归正道。

  在他以眼神暗示的这一瞬间,萧珩积压已久的心念蓦然破土,另辟开一条岔路,彻底不打算拐过弯来了。

  萧珩将帕子塞入腰带,向延徽帝叩首道:“是臣糊涂,险些做了负心汉。今日得陛下教诲,醍醐灌顶,一个人若是连对糟糠妻都无情无义,说明利己之极,对君主又何来忠心耿耿?这帕子臣贴身藏了两年,还请陛下恩准臣继续收着。”

  你也来个醍醐灌顶?灌个鬼的顶!谁是你的糟糠妻?萧楚白,你脑子给我清醒点!叶阳辞警告地瞪向萧珩,对方却别过脸去不接收。

  这下球抛到了延徽帝这边。

  延徽帝并不在乎是成人之美,还是棒打鸳鸯。他琢磨的是,即使叶阳辞与秦深并无任何私情,山东作为鲁王封地,三十年根深蒂固,这偌大个银库粮仓,也不能再放心交给叶阳辞打理。

  叶阳辞呈上来的《山海砥赋策》的确颇具经世之道,且已运行一年、效果显著。换个人去做山东巡抚,只需依葫芦画瓢,照样能成事。

  天下十三省,还有更贫瘠之地需要这只金鸡去盘活。不如先收在京城观察一阵子,待确认他忠心无虞,再放出去还来得及。若他漏出马脚,杀之也不过眨眼的事。

  还有这个萧珩,看着精明强干,又得宁却尘大力推荐,应该不会太离谱。就用他圈着叶阳辞,既是对叶阳辞的监视,也是对萧珩的考验。

  萧珩方才那句话说得不错,无情无义的利己之人,也不会有忠君之心。但还要加上后半句——两难之时,能服从君令、忍痛割爱,才是真正的忠。

  一念及此,延徽帝也找到了托词。他板着脸对萧珩说:“这事儿是你不对,今后好好对待身边人,不准再始乱终弃。另外,为免朝臣抨击,叶阳辞也不宜再担任山东巡抚,就留在京城吧,朕封你为正五品翰林院学士。”

  从二品到正五品,哪怕是京官,从官阶上看也是贬了。

  翰林院学士,听着清贵,却是个表面光。

  皇帝愿意重用,翰林学士才是起草文书圣旨、参与机务决策的要职,议政之权近乎阁相。

  若不愿重用,那便成了诗歌夜莺、文学弄臣,挂着个毫无实权的虚衔。

  叶阳辞一派宠辱不惊的模样,恭顺道:“谢陛下恩典,臣无论身居何处,都时刻牢记为君主效力。”

  延徽帝屈尊降贵扶他起身,假惺惺道:“他若再负心薄幸,你来找朕做主。”

  叶阳辞虚以委蛇地再次谢恩,告退离去。

  出午门,他上了自家马车,萧珩也理所当然地挤进车厢。

  叶阳辞从保温铜壶里倒出茶水,抿了一口,直接开火:“萧大人是真蠢还是水仙不开花,装蒜?”

  萧珩叹气:“叶阳大人情急生智,却是打我个措手不及,还不允许我顺杆子往上爬?”

  “你心血来潮这么一爬,把我俩都陷进去了!”叶阳辞将茶杯往小桌面一撴,“是,我没来得及与你先打个招呼,但实属事发突然,无奈借你一用。而依你的才智,方才明明可以顺坡下驴,让我俩都脱身,可你却——”他吐了口浊气,皱眉道,“这下局势会变得更加复杂。皇上对此乐见甚至有意撮合,且不说朝臣们议论,长公主殿下会怎么想?”

  “——远在千里的伏王殿下又会怎么想?”萧珩幽幽地补刀,“他在我面前提及你,可是一口一个‘内子’,妒性十足。这下要是听说你琵琶别抱,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举兵造反,杀回京城?”

  叶阳辞斜睨他:“看来萧大人还是那副老样子,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可此事对你并无好处,你图什么,图个乐子?”

  “你我在御前过了明路,将来出现在人前人后,都得是恩爱模样,才不至于欺君。”萧珩似笑非笑地去握他的手腕,“这不就是最大的好处?”

  叶阳辞在他沾身之前,轻松缩回手,嘲道:“世上多的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情侣,也不见得人前人后都动手动脚。而且我这人嘛,格外保守,只追求精神共鸣,不贪图肉体之欢。萧大人既然非要与我搭伙,今后可得好好适应这一点。”

  萧珩暗中咬牙,一个没忍住,本相毕露:“你保守?你在夏津时就与秦深眉来眼去,一去聊城就同他滚上了榻,以为我不知道?到了临清更加不要脸,河船摇晃一日夜才到码头,我问你同行者是谁,你还骂我鸡鸣狗盗,到底是谁在偷情?”

  “嚯,瞧萧大人这妒性十足的嘴脸,真叫我不忍目睹。”叶阳辞伸手从柜中取出尘封一冬的松皮折扇。

  萧珩既然把脸皮撕破了个口子,干脆撕到底:“不守清规,又装的什么和尚!论脸,论身段,我自信不输秦深,你既是断袖,与我这么凑近挨着,难道就不会起一点风月之兴?”

  “风月之兴?有啊,毕竟我还这么年轻,血气方刚。”叶阳辞以扇遮口鼻,微阖了眼,发出一声含义暧昧的长吟,“我见了他,想和他做那事;不见他,想着和他做的那事。只有他,只有秦深,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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